月桐與哲安大驚。哲安霍然跳出,擋在月桐身前,冷眼看著石奮。昭武仍月氏王族之姓,他既叫出月桐之姓,必已知道她的身份。
石奮凝視著月桐,悠悠地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半歲大。那時候你隻有個小名叫小月兒。你娘要我幫你取個名字。那時正是盛夏,院子中的梧桐樹開滿了花。你看到這些梧桐樹不知為何會開心得咿咿嗚嗚的歡叫,想來你與梧桐或是有緣,於是給你取了個桐字。月桐,昭武月桐!”
月桐與哲安大震,哲安霎時明白,雙目霧氣升騰。
“一晃竟快十三年。你和你娘長得一模一樣,才藝卻是青出於藍。你娘像你這般大時琴沒你彈得好,舞也沒你跳得妙。你娘若看到你此刻這般模樣,該會是何等開心……”話至此,石奮淚水已潸然而落。
月桐驚呆地看著石奮,不知所措。
石奮顫聲道:“小月兒,我是你外公。”
月桐熱淚滾滾,大叫一聲:“外公。”撲到石奮懷中放聲痛哭。這是逃離昭武城後,月桐第一次如此放縱地大哭,仿似要把這八個多月來所受的磨難、驚怕、悲傷、委屈、彷徨都傾注而出。
石奮撫著月桐長發,老淚縱橫:“小月兒,你受苦了。有外公在,以後沒人會欺負你。”
哲安向石奮單膝跪下,哽咽道:“太傅大人,哲安幸不辱命,把公主交付太傅大人,王上王後在天有靈也安心了。”
石奮輕輕放開月桐,把哲安扶起:“哲安將軍快請起,沒有哲安將軍,月桐怎能平安來到大漢?哲安將軍救命之恩,老夫終生不忘。”
蕭逸之緩緩站起:“太傅大人與月桐姑娘袓孫重逢,實乃大喜之事。晚膳已備妥,請各位暢飲一杯共賀。”
蕭若遊望著蕭逸之,眼中有喜有憂。
晚膳中,月桐禁不住問:“外公,哥哥有沒有去找你?”
石奮搖搖頭:“月氏發生變故以來,我托蕭莊主打探你們兩兄妹的消息,隻知你逃了出來,昊楓逃入秦嶺。”
蕭逸之道:“七個多月前,昊楓王子從秦嶺逃出來後,去到北地郡一個村莊。當時漢北軍正要征兵,昊楓王子頂替一名村民,進入了越騎校尉李勇的軍營,編入輕騎兵。王子入營時隻是一名普通士兵,年紀雖輕,但在軍訓時,無論是射箭、蹴鞠、角抵、手搏、馬術都是出類拔萃。迎擊來犯的匈奴兵時,表現極為英勇。短短七個月已由李勇校尉親點晉為屯長,領兵五百人。我一個月前去了一趟北地郡軍營,見到了王子,他一切安好。”
月桐驚訝地看向蕭逸之:“你真的見到我哥哥?”
蕭逸之點點頭道:“你記得我叫小茹借你匕首一用嗎?以你的匕首為信物,王子才相信你在我莊中。”
月桐愕然道:“那時你說我的匕首很精致,想借來細看,原來,你是拿去見我哥哥。那,你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蕭逸之悠悠笑道:“你的匕首上雕刻的是鳳凰,除了王後公主,絕無他人可以擁有鳳凰之物。”
月桐恍然大悟:“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對我那麼好。”倏地,她瞪著蕭逸之:“那你就該知道雅亭的圍欄我外公是賠得起的,那為何還要逼我去學什麼琴棋文書?”
蕭逸之微笑道:“不讓你有點事做,你怎會安心地留在莊中。哪天你悶得慌,又是爬樹又是爬屋頂的,若有什麼損傷,我如何向太傅大人交待。”
哲安忍不住笑道:“少莊主真是用心良苦。沒有少莊主的良計,公主還真是靜不下來。”
“哲安叔叔。”月桐不服氣地叫道:“明明是他不好。一天到晚挑剔我,欺負我,還說是良計?”
蕭若遊道:“哦,逸兒怎麼欺負你?說出來,我為你評評理。”
月桐瞪大雙眼,竟有些語滯:“嗯,這個,其實,也沒有……”
蕭念之笑道:“小月兒,可是你把四弟畫一個大花臉,又逼得他陪你一起在冰水遊泳,這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月桐銅鈴般的雙眼眨了眨,瀉氣地嘟嘴不語。
蕭若遊心裏卻震了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蕭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