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吧,我們就像在看戲劇。”阿裏斯塔舉了個通俗易懂的例子,“看台上的觀眾所在的地方是與演員——也就是柏拉圖所在的地方隔開的,我們隻是通過一道透明的屏障看到了他的表演。”
“我大概明白了。”赫米阿斯心有餘悸,“可是那景象實在太過真實了,我現在還能夠感到那種灼熱,那種光芒,它們怎麼都不像幻象。”
“它們不是幻象,而是我們靈魂中的‘形相’(eidos)。”亞裏士多德難掩內心的激動,“這就是‘靈魂之眼’看到的東西,也就是理念!”
“我也想到了這點。”阿裏斯塔一拍大腿,“在柏拉圖展示靈魂的七環時,我們根本不是在用眼睛看,而是用努斯在看,在知覺!”
……
柏拉圖和歐多克索站在一片虛空之中,他們不再停留在那個被當做實驗場地的空間,而是換了另一處,這一次隻有他們二人。
“你這次的實驗是否有點冒險了?”歐多克索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柏拉圖麵色如常,他甚至絲毫沒有在意手上被火焰灼傷的痕跡,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麼。倒是你們,一點兒都不把我們的約定放在心上。如果你們認為實驗出現了事故,就不應該衝進空間,而是應該封死它。”
“那也許是因為我們對你還抱有信心。”歐多克索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也搖了搖頭,“看來,那天在希波克拉底的密室裏,你並沒有跟大家說實話。”
“為什麼這麼說呢?”柏拉圖微笑了一下,“你是在什麼時候使用了占卜麼?”
“不。”歐多克索語氣強硬了起來,“因為我了解你。如果你絲毫不擔心這種程度的實驗會對學生們造成傷害,那隻能說明,你有把握控製它。而你為什麼有把握呢?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你這樣做了。”
柏拉圖看著歐多克索,默然良久,隻聽到對方繼續說道,“這說明你早就使用過那件東西。而你所謂的沒有受到影響,正是使用之後才得出的結論。”
“你說的沒錯。”柏拉圖略微壓低了聲音,“但我還沒有完全理解這其中蘊含的秘密,所以我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你的。”
“你還是在說謊啊,柏拉圖。”歐多克索突然笑了起來,“我發現你說謊話時的聲調要比平常低兩度。一旦掌握了這個規律,我即使不用占卜也能把你話中的真偽猜個八九不離十。”
“哈哈,這是你的專長。”柏拉圖也放鬆地舒了一口氣,“天文學家同時也是音樂家。”
“我從塔蘭頓的朋友那裏聽到了這樣一個故事。”歐多克索收斂了笑容,“他們在大海上發現你時,你說自己開錯了虛空的出口。那些人還在驚訝你如何穿越虛空,但我聽到時想到的是另一個問題:你為何要穿越虛空?”
“請告訴我你的推測吧,歐多克索,你的嚴密推理一直是我欣賞的。”柏拉圖不以為意,等待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那時你在西西裏失蹤了,而過了不久又出現在海上,之後在雅典,你多次出現在令人意想不到的位置,比如泛雅典娜節那天,你竟然走到了城外。”歐多克索眉頭緊鎖,“這要麼是一種代價,即你的方向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要麼,是你在躲避什麼。”
“那麼,有什麼人能讓當世最偉大的哲學家東躲西藏呢?我怎麼也想不出來。”歐多克索繼續說著,“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躲避的對象根本不是人,而是某種超越人之上的力量呢?”
“今天的事情驗證了我的猜想。如果你的變化來自於受到神的力量的影響,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他直視著柏拉圖,“你一定在之前的某個時刻使用了那張弓,接觸到了其中包含的力量,並且被某個存在覺察到了。但你通過和神明捉迷藏也好,找到掩護也好,暫時擺脫了祂。”
“你的猜測很有道理。”柏拉圖打斷了對方,“不過,我並沒有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