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和侍女冷笑著看著沐梨一口一口地將那讓人聞之欲吐的米飯,全部咽入喉間,她的麵色本就蒼白如雪,而這一刻,顫抖、煞白、陰冷……
沐梨習慣性的走往清羽屋旁的時,看著被剪斷踩碎的秋千,或許有種世間末火的侵落,不斷地焚燒起沐梨如梨般的肌膚和她早已殘破不堪的心髒。
夜幕降臨,一日也不過轉瞬即逝,蕭蕭索索,安靜無言的太子府,卻並未日落而息。
“你把這些衣服洗了再去睡覺。”幾大筐衣服擺在沐梨的房門前,阻擋著她的進入。
她冷冷地注視著麵前的四人,不帶一點情緒的目光,像是在看著四隻沒有生命的花瓶,他們自以為優越於人,但是卻是一觸即碎。
她的目光總是如同冰錐般鋒利,看得人心頭顫栗,這也正是讓他們憤怒和憎惡的地方。
“你當真不洗?”
沐梨冷冷地立在門前,絲毫未有動作,對於眼前的四人,她也隻是視若無睹。
四人也不再多話,衝上前去,開始撕扯她的頭發和衣服,將並未還手的她推到在地,為不能讓人看出她被人毆打,他們都是擰著她的肉,撕著她的衣服。
等眾人發泄完畢,才向她啐著口水,恨恨離去。
恍惚昏暗的燈籠被馬車吞沒,清羽朝著馬車上的老者作揖行禮,沉默地送別自己的師父,直到黑暗像是墨汁一般淹沒了盡頭的一切,他才緩緩走入大門,那些守衛都麵無表情地向他跪下行禮,他稍稍點頭,漸漸遠去,消失在府邸深處。
清冷的月色從屋簷的間隙中投射下來,被撕扯得襤褸的衣服,如同白骨般白皙的肌膚,慘然冰澈得幾乎凍結眼淚。
其實怨恨早已深種,隻是積得太厚太深,已經掩蓋一切,把該有的憤怒、情感、悲傷全部都已經無從循跡。
對於親眼見到全家被殘殺殆盡的少女,她已經無法再對這個世界有任何的好感,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活下來,她不應該活著,或者,她需要做一些事情才能死去。
當清冷的月色和冰涼的夜風被一個黑色的身影所阻擋下,注視著稚嫩卻已經足以讓人瞻仰般的英俊時,她才明白過來,她的確還不能死,她還有事情要做。
清羽脫下自己的袍子,裹在沐梨的身上,然後摟著她遠離了這間屬於她的房間。
從那日之後,沐梨便不再住在客房,而是和清羽同食同住,太子的房間本就分為外間裏間,除了清羽居住的房間,還有書房、外廳以及緊挨著一道門簾,也算是內室的小房間,本是讓守夜侍女歇息的,但是清羽卻習慣獨睡,不願讓侍女守夜,故此一直空著。
如今倒是剛好讓沐梨居住,屋外的秋千清羽也已經讓人重新搭起,他的舉動儼然告訴所有人,從今往後這座秋千隻屬於沐梨一人,除此以外,清羽雖然表麵不說,卻不論到哪裏,都是將沐梨帶在身旁,經此一遭,反而是讓她更為與清羽接近,看得那四名下人心中憤懣不已。
對於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他們所想的,卻並非是沐梨不曾道出,而是在念叨,這沐梨靠著一副天生嬌俏的皮囊,知道太子心善,便一味地以可憐模樣示人,這實則是她的詭計。
隻是他們隻看到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的二人,卻沒有看到,沐梨眼中從未融化過的冰錐,對清羽的不信任還有冷漠。
清羽的淡薄讓他並不在意這些,隻是每當深夜,他凝視著簾外依稀睡下的少女時,心頭總有一絲哀愁和酸澀。
他緩緩起身,輕輕拉開紗簾,卻與一對冰冷的目光相凝,不由一滯的他,冷冷地注視著那對冰冷如劍,卻剪水般絕美的眼瞳。
兩人凝視著,在黑夜的星消月墜,雲逝風殘,明明皆是黑暗,可是卻有著水墨畫般的色澤暗沉明亮又暗沉。
他們無言無語,像是兩尊荒夜之中,永世相注,卻永遠不會移動的石像,風侵雨蝕生生世世,亦無法改變他們相互凝視而無語凝噎的態色。
那一夜很安靜,安靜得讓人無法理解,安靜得就算是眼前晃動的黑影也無聲無息,沐梨從未理會過清羽,她隻是打開了窗戶,磕在窗前,凝望著漫天星河,那裏的星羅棋布,精妙得如同看到了往昔,乃至前世,清眸凝絮,隻點數分輕煙曼愁。
而清羽,卻是取來了筆紙,墨染白宣,為這一瞬刻上節點。
汌青辰落難相敘,淚落凝珠玉。深閣不見巽中凜,最是幾番清怨入心汀。
驚鴻不若眸中沮,少有青絲易。阡塵樹上散梨音,秋水剪枝,瞳曼落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