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惹上了兩個惡鬼,鬧得村子裏雞犬不寧的。”
老叟這一席話說的簡單,神情臉色卻異樣,似乎隱瞞著什麼。黑衣女子一擰眉,剛要開口追問,卻被福伯搶開了話頭,笑吟吟的問。“小佩子,這次來,要住多久?”
黑衣女子沉吟了一下,嘴角也顯出了一絲笑紋,淡淡的,“現在可說不準。”
“小佩子,起來吃飯了。”
晨光微細的房間裏,海生輕輕敲著門,笑吟吟的叫她。
黑衣女子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外麵的天光,這才下了地,為對方開了門。
海生端了盆清水進來,豪爽的眉眼向下彎著,“太陽都老高了,小佩子還睡懶覺。快些洗洗,要吃早飯了。”他依舊還是幾年前的那個樣子,把她當小孩子一樣,沒有絲毫的生分。
靈佩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外麵潮汐的聲音如此親切熟悉,宛如溫柔的催眠曲,將女子輕輕的送入了夢鄉。
夏日裏天亮得早,其實時間還早。隻是海邊的人勤奮,大早便要到海上去捕魚。
海生出去拾掇早飯了,黑衣女子用清水淨了臉,才發現來的匆忙,竟然沒帶胭脂水粉。海邊的人樸實,婦女都少用脂粉,就算有錢,都無從去買。
用幹淨的帕子擦了臉,黑衣女子索性放棄了,領著狗素麵朝天的,出去吃飯。
從後院往前院而來的時候,看海生正在灶台邊忙活,她便走過去,輕輕的問,“要我幫忙麼?”
“不用不用,怪熱的!”海生依舊袒露著上身,白色的蒸汽在他皮膚上形成了一層細白的汗珠,男子連忙轉過身來攔阻,卻是一怔。忽而就傻笑了,嗬嗬的說,“小佩子,你不化妝好看。”
“是麼。”黑衣女子的嘴角有淡淡的笑紋,淡淡的說,“那麼,在這裏我就不化妝了。”說著,卻接過男子手中的一盤燉魚,端到屋子裏去了。
福伯在桌子邊上抽著旱煙,見黑衣女子進來,卻將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小佩子,怎麼讓你動手了,來,快來坐下,在我身邊坐下。”
推辭了對方的好意,黑衣女子領著愛犬在另一邊坐了,伸手,從懷裏摸出一封銀子來,放在了桌子上,推到福伯麵前。“按照慣例,這一百兩銀子是我孝敬您的,福伯,您收下。”每次來小住一段時間,靈佩都要留給對方百兩銀子,權做是謝禮。
黑衣女子隻是愛著海,喜歡海浪與湛藍的海水,蒼藍的天空,海裏跳動的魚兒。靈佩的家在帝都,遠離大海,本來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海,隻是一次偶然,來到了這裏,從此就喜歡上了這裏,喜歡上了這裏的海。因此過一段時間,就會來一次。
然而,近些年家裏出了那麼大的事,有好久,不曾來這裏散散心了。
也不推辭,福伯痛痛快快的收了,依舊隻是笑。
海生端了碗熱氣騰騰的粥出來,微笑著擺在了女子麵前。
女子低頭看了,發現粥裏白白黃黃的,竟然是蟹肉和蟹黃。
“知道你喜歡吃蟹,我做了碗蟹肉粥,也不知道合不合口。”海生訕訕笑著,撮動著一雙大手,卻又轉身去了,從廚房裏端出一盆粥,放到了琥珀麵前。“上次來的時候,琥珀似乎對白魚鯗感興趣,我做了些魚幹粥,也不知道它能吃不?”
琥珀對著那粥聞了一聞,忽而就低下頭去,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黑衣女子舀了一勺蟹肉粥嚐了,滑膩鮮香,味道一點也沒變。
吃了一盞茶的時間,海生已經起身,恭恭敬敬的說,“爹,我打魚去了。”
“海生,”福伯吸著旱煙,卻從懷裏摸出幾兩碎銀子遞給他,“晚上早點收船,上山去打幾隻野兔。再到王禿子那裏去割幾斤精肉來,要瘦的,不要半點星臊子。小佩子不喜歡油肉。”
“哎。”海生應了一聲,接了錢,從牆上取了弓箭背了,便要往後院去拖船。
“海生哥,”黑衣女子卻起了身,淡淡的,“我跟你一起出海。”
雖然,海上有規矩,極少讓女子一同出海,說是不吉利,怕有血光。可男子還是高興的答應了,朝女子揮著手。
黑衣女子將愛犬的背一拍,跟著他拖船出去,朝那海邊走去。
兩人一犬跳上船來,海生把住那船槳用力一搖,小船便飛出了一射地,刺啦啦的破著水麵,搖入那明鏡似的大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