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問道:“懷中什麼東西?拿出來!”

她乖乖拿出了火折子。

“還有呢?”

雲纓又拿出了一把匕首擱在石桌上。果不其然。白衣女子的警戒之色更濃。

剛想辯解,肚子忽然疼起來。不由得開口便是:“匕首是娘留給我的……我的肚子有點不舒服。”

“哼,快說你是什麼來曆?!膽敢對蕭公子圖謀不軌?!”

雲纓捂住肚子,此刻山風瑟瑟,吹的凍人。周圍又沒個出恭的地方。真是尷尬的境地。但隱約感覺這疼痛不像是拉肚子。解釋起來也十分費力:“我真的是肚子有點不舒服…我的意思不是要出恭。你們可以借把傘給我嗎?”

青衣男子也在一旁說道:“師妹,這小兄弟的臉色不太好。要不然我們先送他回去。若真是刺客,到了鎮上一盤問便知曉了。”

白衣女子轉而看向那藍衣少年,仿佛在等他下指令。少年躊躇片刻,忽然脫下藍色的外衣。在兩人的目瞪口呆中,單手遞給了她。雲纓傻了傻,伸手卻並不接過。少年挑起好看的眉,知曉對方已不耐煩,她隻能接過這衣服蓋在身上。香香的,很好聞。少年轉過身,背對三人說道:“把傘給她,這匕首也還給她。”

“可是,公子!”

“她不會是刺客。”

少年的語氣明顯不耐。餘下的兩人都不敢再言。

雲纓裹緊了大衣,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衝上鼻翼。電光火石之間,猶如混蒙初開,她忽然有種奇妙的想法。悄悄的,瞄了衣衫後擺一眼。隱隱約約有血色,層層浸透溢出來。再瞄一眼藍衣少年,人家的笑得很平淡,很溫和。

但此刻,怎麼看,怎麼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好似發覺了她的尷尬,少年將眼風轉到別處。

欲蓋彌彰啊——

她臉燒得可以煮熟雞蛋了。

白衣女子仿佛也察覺到一絲腥甜,目光從亭外轉向了她。正好青衣男子遞給她一把傘。

雲纓低聲道:“謝謝。三天後,你們在這裏等著,我會送回來的。”

然後落荒而逃。

等雲纓走遠了,那蕭公子才笑了出來。身邊的白衣女子問道:“公子,這個人鬼鬼祟祟的,為什麼要放她走?說不定是鄭丞相和靖王派來的人。”

那蕭公子道:“隻是個過客而已,你不必多心。”

“那公子,今晚是在尋龍縣過夜,還是繼續上路去伏龍鎮?”

“去伏龍鎮。”那蕭公子不假思索道:“陛下日夜等待長公主的消息。而太子殿下又讓我們盡早找到這位流落民間的天之驕女。那,我們這些做太子門客的,怎麼能讓陛下或者鄭大人的密探,走的比我們還快。”

說完,蕭公子轉身而去。隻是,他忽然想到這個扮了男裝的少女,大概是還不了傘了。不過這也無妨,人生大多經曆的是過客。

但相同的一夜,雲纓卻感觸不同。

那一夜,雲纓葵水初至。這件事對她的刺激可以改寫三觀。

父親這幾日忙於春季征糧。容姨也跟去縣衙幫著父親打理雜物。正好給了她一個人許多賦閑的時間在家,時不時惦記那個藍衣少年。等葵水退去,便親手將那少年的藍色衣衫洗了又洗,直到尋不見一絲絲黯淡的痕跡。

她遛出家去了山上一次。但周圍雜樹生花,柳枝搖曳,亭中來來往往的都是陌生的麵孔。直到夕陽沉入小虞山那邊,晚風輕輕,吹拂滿山暗香浮動。她撐開這柄二十四骨的油紙傘,反反複複。等了又等,依舊等不到那個藍衣少年。

最後,隻能掃興而歸。

人道少年不識愁滋味,無非是大人覺得少年的愁不夠檔次而已。若是如她一般食不下咽,輾轉反側,怕不僅僅是愁了,還要添加個憂字。理智告訴她那不過是匆匆過客。直覺卻告訴她:氣宇不凡的少年,警覺的侍衛,官府樣式的佩劍……

仿佛尋龍縣即將發生什麼事情,隻有她能察覺到不祥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