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吉甫哭完了,父親才將一個黑漆匣子交給他:“吉甫,這是爺爺留給你的鶴書秘笈,他要你把鶴書傳下去!”

李吉甫雙手緊緊地抱住黑漆匣子,悵然若失地望著神龕上的列祖列宗們的牌位,淚水又滾落下來。

在家裏悶了幾天,李吉甫勉強有了出門的心情。

李吉甫順著河邊走。一路嫩紅軟綠,山花璀璨成叢。

七月的太陽雖不驕狂,但因為有了一個漫長夏季的準備,那不屈不撓的餘威培養出來的陽光依然熱情如火。

燦爛的天空舒坦了大山辛勞的皺紋。

李吉甫站在麻柳河邊,茫然地眺望遠方。兒時的小橋流水綠樹紅花藍天白雲頓時化作一陣歡欣的雀語啁啾在麻柳樹的枝頭,歲月象一首無字歌唱著來唱著去跌落在幻想的天空裏。

秋色淋漓盡致地渲染了麻柳河兩岸。

李吉甫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他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前麵的一排大瓦房,那是大姑媽的家。自己回來已經幾天了,還沒有來得及去看他的姑媽,還有他的表哥表弟們。一進家門就沉浸在悲痛的氣氛之中,他居然把大姑媽一家人忘記了。大姑媽就出嫁在麻柳灣的錢家,大姑媽的兒子錢興如比他大兩歲,兩人兒時都是在麻柳河邊摸泥鰍捉螃蟹長大的,猶如親兄弟一般,感情特好。又是三年不見,表兄現在可好?還有三個小表弟可好?已經走到大姑媽的家門口了,李吉甫卻猶豫起來,他想進姑媽的家門,可手中空蕩蕩的,什麼禮物也沒有,這樣去探望姑媽姑父未免太沒禮節了。在麻柳灣,姑父家是僅次於李家的土老肥,雖然不是書香人家,但對禮節還是挺講究的,空手空腳上門總是有失禮貌的,李吉甫隻得打消了進姑媽家門的念頭。

李吉甫正要轉身離去的一瞬間,忽見有個人影從大姑媽家走了出來,他的目光在那人影身上迅速地跑了幾個來回,就立刻被粘住了。

從姑媽家裏走出來的是一位年輕姑娘,她身材苗條,長頸細腰,頭發漆黑透亮,與白皙豐滿的臉龐相得益彰。她那雙眼睛更是神采飛揚,明亮得有如晨露欲滴,又似柔枝帶雨。她微微一笑,露出滿口米牙,潔白而整齊。她提了一個小竹籃,嫋嫋婷婷地走了出來。

李吉甫著實嚇了一大跳:這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戀人王麗華嗎?李吉甫差點喊出聲來,王麗華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大姑媽家裏呢?他懷疑自己看錯了,再定睛細看,那姑娘的確是王麗華,不是幻覺。李吉甫什麼也沒多想,就快步朝姑媽家走去。

兩人麵對麵的站定了,彼此都認出了對方。四目相對,沒有言語,兩張臉上都寫滿了滄桑感。李吉甫伸出雙手,想摟抱王麗華,王麗華卻泥鰍一樣地朝旁邊一閃,她的眼裏掠過一絲恐懼的光輝。

李吉甫聲嘶力竭地問:“麗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王麗華幽幽地說:“我現在已經是你的表嫂了,什麼都別說了!”

王麗華的話象一砣生鐵,又冷又硬。她一轉身,走進門去,砰的關上了門,把李吉甫和往事一齊關在了門外。

李吉甫孤零零地站在那裏,他的眼中貯滿了淚水,幾個月來,他苦苦地尋尋覓覓,跋涉得好辛苦,找到的人原來卻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