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深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也沒想要深入探討之類的,何況他與這人也不熟,犯不著為了個隻見過一次麵的人浪費腦細胞。不過他倒是知道一件事,不管於狁是否討厭還是怎麼著的,這侯月濱是當定監軍事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別說朝堂之上,就是市井間也傳開了,不過大夥兒所聊的重點並非在侯月濱,而是全集中到了於狁身上。
若問上京的百姓近幾年發生過什麼比較大的事兒,估摸著所有人有且隻會說一件事,便是四年前剛承襲了鎮北侯爵位沒多少年的年輕侯爺於狁獲罪被判的事。當時這事兒可說是轟動一時,起先所有百姓都拿這位少年將軍當天神一樣膜拜著,然而轉眼間,少年將軍可能利用巫術等不正當手段贏取勝利的傳言瘋傳開來,之前的崇拜就變成了懷疑,而等到這位少年將軍被抄家判流放之刑後,仿佛是證實了那些傳言,讚美之聲徹底被一致的罵聲所取代了。
於狁可以說被上京乃至南邊的多數百姓罵了四年,或許也隻有北境那些親眼看著這位將軍如何打仗平定溯北的人才曉得這位大人有多冤枉。而現在,原先扣在他頭上的帽子全被推翻了,那些罵聲自然都下去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感歎唏噓,一位功臣如何如何被冤枉,又怎麼怎麼可憐之類的發言就沒停過。
淩深有幸在茶樓聽過一些,聽完以後他還挺淡定的,隻是撞了撞當家的胳膊肘,說道:“這次戰事歇了以後,別做什麼老啥子的侯爺將軍了,還是跟我回去山寨過日子吧。”
於狁聽著這說辭也覺得好笑,不過他本意就沒想留在朝廷中,自然順水推舟地同意了。等回過味來,當家的赫然發現這最後一句有些怪,但具體又說不上來怪在哪兒,隻好拋到一邊就此作罷了。
旨意下來的第四天就是發兵鎮北的日子,大軍上下兵士多是參軍好幾年的,也有不少曾跟過於狁的,當初於狁獲罪,這裏沒少人想要替他伸冤的,奈何士兵沒什麼權力及能耐,最後什麼忙都沒幫上。此刻聽聞自己所崇拜的人當初不過是被冤枉的,又好生唏噓了一番,並誓言這次要以主帥馬首是瞻。
再說淩深,淩深本不隸屬於軍隊,也不知於狁在皇帝麵前說了什麼,淩深隨軍出發的時候還被按了個無關緊要的閑職,具體職務則是照顧於狁的生活起居。
淩深長這麼大,還都是別人來照顧他的,哪裏有他照顧別人的時候,隻是這到底是聖旨,就是他想拒絕於狁也不同意。於是不到一天,全軍上下就都知道他們主帥有專人照顧他的生活日常,而且那人不僅長得漂亮,還特有能耐,把跟在身邊的黑虎訓練得跟個軍人一樣,讓往東絕不往西的。
第一天安營紮寨,守在主帥營帳外頭的士兵並沒能見上傳言中那位主角,因著裏麵缺什麼,多是吩咐外麵的兵士送進去的,鬧到最後他們幾個明明守在外麵,卻是無緣得見那位人物,倒是那頭黑虎,幾度踱步出來,仿佛巡視一般逛了一圈後便又鑽進了營帳內。
淩深待在營帳裏頭,自然不可能知道外頭的守衛的想法。又一次,他接過外頭的兵士遞進來的水盆,轉個身似笑非笑地望著坐在矮桌前的於狁:“你想出來的餿主意還是他想出來的?”一邊問道,一邊將水盆裏的帕子擰幹,揚手一抖,往於狁臉上招呼了過去。可別看他動作粗魯,實際上力道並不重,他擦了兩下,將這一天趕路下來所粘的灰塵擦去,就把毛巾收了起來。
於狁沒料到他做起這事來這麼利索,等反應過來,這臉都擦完了,他又抬頭,就見淩深搓了把手上的帕子給自己擦臉來著。白色的帕子拂過臉頰,擦去灰撲撲的一層,底下顯得白皙的皮膚就立即顯露了出來。
說來也怪,同樣在太陽底下曬著,麵前這人卻仿佛怎麼樣都曬不黑似的,這樣一天下來,外頭的兵將們都頂著張關公似的大紅臉,麵前這人除了臉頰微有些紅外,也不見他肌膚有曬傷曬黑的跡象。
淩深擦到一半,正巧對上於狁的目光,微微怔了下,便又問:“你還沒說呢?你的餿主意還是他的?”
這個“他”指得便是發了這道旨意的人,可不就是當朝天子。
於狁自然知曉他意指的誰,就收斂目光,輕笑了下,道:“我隻是提了下,倒是沒想到他會給你安排這種職務。”
“你很滿意?”淩深擦完臉,拉下帕子丟進水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