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夢,醒了(1 / 2)

半個月過去了,暮雪苑一直風平浪靜,我沒有再見過蘇澤,也不知道為什麼東帝會不追究陳歌孩子沒了這件事。若不是我還住在這個絲毫沒人過問的暮雪苑,我甚至覺得,整件事,不過是我的一個幻覺罷了。

暮雪苑門口派了人,他們什麼都不說,也不讓我與絲墨出去,隻是會準時將已經做好的飯食拿給絲墨,吩咐她好生照顧我。

我試圖翻牆出去,卻看到牆的那邊,竟也站滿了人,他們麵無表情,冷著聲音:“煩請夫人回去,多注意身體。”

我撐著趴在牆邊,不解的問他們:“帝後怎麼樣了?蘇澤呢?”

他們隻是將我安然的送回了暮雪苑,再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守在暮雪苑周圍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陳歌究竟怎麼樣了,這裏,彷佛突然被人遺忘了一般,除了絲墨,再也沒有人跟我說一句話。

如斯過了半年,我早已學會了在這裏平靜的生活,肚子裏的孩子已經長得好大,沒有絲墨扶著,連平實的地也走不穩當。

我想,等生了這個孩子,我的生命大約也就油盡燈枯了,最近,我感覺十分疲乏,許多東西都已記不大清,就連每日在跟前的絲墨也不大能認得。

絲墨眼中是常常含了淚水的,我安慰她:“如兒,等我生下這個孩子,就放你出去。你本是如花的年紀,跟我關在這麼一個牢籠,是委屈了你。”

絲墨眼淚汪汪的看著我:“夫人,我是絲墨啊,我願意在這裏陪著您。”

我恍然的點點頭,其實已不大知道絲墨是誰,隻是憑著記憶,恍惚覺得我的身邊是有這麼一個人的。

絲墨常常會纏著我,讓我給她講一些我還能記得的事,我搖搖頭,覺得那些記憶太過悲傷了,連帶著回憶也苦澀起來。

記憶最清晰的是那個寒風夜,屋外的寒風吹落了一地白梅。我捂著被子縮在床腳,肚子一陣緊似一陣的疼,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絲墨,我肚子疼。”

這幾日,絲墨算著日子,覺得我要生了,便在我的屋子放了張小床,在我的帳子外,謹慎小心的伺候著。她聽到我的話,急忙披了件外衣,看著我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有些慌亂:“夫人,您忍著,我這就去叫人。”

說完,絲墨便急急的出去了。

肚子疼痛更甚,窗外的寒風順著絲墨未關上的門吹進來,吹熄了桌子上的燭燈。我握緊了手,連指甲嵌到掌心,都沒知覺。

好久好久,絲墨都沒有回來,我的意識也漸漸遠了,能感覺到魂魄在黑暗中一點點的脫離身體。我甚至能看到,剛亮起燭燈的屋子裏,已經躺在那裏,麵如死灰的自己。

絲墨帶了一個婆子進來,那婆子一看到我,就打算離開了。她說:“這樣冷的天氣,這屋子裏竟連個暖手的爐子都沒有,夫人,怕是已經...”

她沒有再說下去,絲墨已經跪倒在我麵前,她抓著我的手,一個勁的喊我。我伸出手,想要扶起她,卻發現,自己那已經很透明的手指,竟然穿過了絲墨的身體,而她絲毫沒有感覺到。

我怔怔的看著躺在那裏的自己,覺得就像在看著別人一樣。風吹起的白梅花落在我的額頭,衣襟。燭火在風中無力的搖曳,就像我的生命一樣。

產婆尚還在絲墨的苦苦哀求下做最後的努力,窗外有腳步聲,我從緊關的門縫飄出,看到蘇澤正皺著眉頭,焦躁不安的踱著步。他沒有看到我,隻是嘴裏喃喃著什麼,在寒風中,我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風更急,屋內的燭火漸漸熄了,傳來一陣微弱的啼哭聲。我一愣,突然明白,那哭著的,是我的孩子。

我就站在離產婆七步不到的距離,一個皺皺巴巴的小孩子正小聲啼哭著躺在她的臂彎,她看著進來的蘇澤笑意盈盈:“是個男孩子,恭喜主子了。”

蘇澤直接走我的床前,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那個剛剛出生的小生命。他隻是一聲聲的在我的耳邊低喚:“語兒,你不是說,要一起將我們的孩子養大嗎?現在他出生了,你怎麼還不醒?”

產婆的臉從剛才抱孩子的喜悅變成哀傷,她緩緩的說:“夫人她,她怕是不行了。”

蘇澤低聲斥責:“胡說!語兒她明明還有呼吸。”

寒風將我的魂魄吹開,我想抱抱孩子都已是不能。我看看孩子與蘇澤,覺得很好,很完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眼角竟滴下淚來,正正落在了蘇澤的手心。

我沒能看見蘇澤的表情,意識隨著漸漸透明的魂魄更加恍惚,神思模糊之際,我恍惚看到一個俊美的白衣少年從我躺著的身體裏出來,他皺著眉頭開始凝集我已開始四散的魂魄,說:“你堅強些,不要睡,我會救你,也會救你的孩子。”

我覺得很懵懂,但還是點點頭,臨了還不忘問他:“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