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笙又要踹他，方越棋趕忙站起身來躲開去：“男人的腰也是能隨便踢的？！怕了你了，我我不跟你說了。”說完就跑了出去，剩方越笙一人抱著被子揉揉眼睛，發呆半晌，最後還是起床穿戴整齊，出門去了。
鄭茉芳正將木桶擺在院子裏，接著從天上飄下來的雨水。一手拎著裙角，一手撐著油紙傘，嫋嫋婷婷的身影在朦朧的雨水中顯得分外單薄。
淩夫人在廊下喚道：“快點上來吧，別在雨裏站著了，小心著涼。”
“舅母放心，我撐著傘呢。”鄭茉芳笑道，“我們那裏有郎中收這種無根之水作藥，不知道京城裏有沒有藥鋪會收。下了這麼多天的雨，現在的雨水都可幹淨了，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你這孩子，真是鑽錢眼裏了。”淩夫人寵溺地笑道，“以後你嫁到我們家，還能讓你養家不成？淩戟現在出息了，娶了媳婦自然是要捧在手裏的。”
鄭茉芳一下子紅了臉，走回廊下，收了傘靠在柱子上，走到淩母身邊。
“舅母又拿我取笑。”鄭茉芳小聲道，“表哥是什麼身份，我如何配得起。”
“好孩子，你這樣說可不是看輕了淩戟，他不是那樣的人。”淩夫人摸了摸鄭茉芳的頭發，“再說我們回去之後多虧了你的父母接應照料，我和你母親說定了的事，她才同意我將你帶上京來。你母親雖不是我們老爺的親生妹妹，卻比誰都親近。就衝這樣的品行，這個親家我也結定了。現在淩戟天天忙著政事，我不想讓他分心。等他差事辦完了，我就把這件事跟他講明，讓他也好有個思量，早作準備。”
方越笙靠在走廊的拐角處，怔怔地偷聽了半晌，連淩夫人帶著鄭茉芳走了過來也沒察覺。兩人轉過彎看到方越笙站在那裏，鄭茉芳嚇了一跳，慌忙蹲身行禮。
淩夫人拉起方越笙的手，麵上急道：“少爺，這是怎麼了？怎麼手這麼涼，臉色又這麼白？是不是淋了雨著涼了？！”
方越笙看著淩夫人關切的模樣，心裏突然一酸，有些失禮地甩開了淩夫人的手，急急忙忙地轉身走了。
淩戟在宮裏被皇帝罵了半個時辰，才總算脫身出來，回到府裏時，卻見方越笙一個人坐在蓮花池邊的小亭子裏，呆呆地看著池中的紅鯉，不知道在想什麼。
淩戟走了過去，從後麵摟住他，笑道：“少爺怎麼在這裏吹風？是在等我嗎？”
方越笙抬頭看了他一眼，向來沒什麼憂慮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遮掩不住的愁悶，倒讓淩戟愣了一下。
“少爺——”淩戟握住他的手。
方越笙扭過頭去：“別叫我少爺了。這裏是你的神武侯府，我算哪門子少爺。”
淩戟麵色一冷，蹲身在方越笙身邊，紫色的朝服被雨絲打濕，變成了深紫色。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過什麼？”
“還需要別人說麼。”方越笙懨懨地道，手指撥弄著衣衫上的佩飾。
淩戟握住那漸漸恢複了白皙柔嫩的手指。
“不管別人說什麼，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少爺。”淩戟親了親他的手心，“其實我不喜歡當官，少爺相信嗎？”
方越笙看著淩戟墨黑色的眼睛，點了點頭：“相信。”
淩戟麵上露出一絲愉悅的笑容。
方越笙猛地站起來，轉身道：“雨又大了，我要回去了。”
淩戟想要跟上去，方越笙卻又道：“你別跟過來了，我想靜靜。”淩戟隻能停了腳步，看著方越笙的身影急匆匆地走遠。
淩戟回到自己的院子，淩夫人正在屋簷下和鄭茉芳一邊做著針線一邊等著他。看到淩戟回來，鄭茉芳起身稍稍回避，淩夫人忙迎上前去，關切地道：“怎麼樣？皇上沒有為難你吧？”
“母親安心，沒什麼事。”淩戟笑了笑。
淩夫人籲了一口氣，轉身吩咐道：“茉芳，去倒杯茶來給你表哥。都不是外人，不用避著。”
鄭茉芳進屋裏去倒了杯茶水來，低頭奉到淩戟麵前：“表哥辛苦了，喝杯茶吧。”
纖細的女孩子緊張地有些微微的發抖，臉色紅成一片美麗的煙霞。
淩戟伸手接了過來，沒有碰到她的指尖。
“多謝。這些還是讓丫鬟們來做吧。母親也安排兩個貼身大丫鬟給妹妹。”淩戟說道，“既然是我的妹妹，我必然不能虧待了你。”說完便走進屋去，放下茶杯到屏風後麵換下了朝服。
淩母十分滿意，鄭茉芳麵上也有一些驚喜的羞怯，院子裏正在掃水的一個小丫鬟眼睛一閃，扔下掃帚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