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滿弘讚許地說:“你的建議很好,我們也采納了。是啊,你不僅說得好,而且也做得好。對,做人得要有良心,憑良心做人、憑良心辦事,這也是幾千年來中國人做人處世的箴言嘛!做我們這一行的,良心就是清廉之心,隻有時時處處懷著這樣一顆心,我們才能從善如流,主動把自己置身於社會的監督之中,不驕不躁,不居高臨下,不盛氣淩人,錘煉出一副錚錚鐵骨,修煉出一身浩然正氣。”
萬北方歎道:“隻是為了這起碼的良心有時要押上自個兒的身家性命啊!”
耿滿弘說:“要知道,如果你的材料有一半屬實的話,那要牽涉出多少人!不過,你做得對,一個真正的布爾什維克要做到俯仰無愧,就必須堂堂正正、心底無私,隻有這樣咱們才能扶正去邪、揚公抑私啊!”
萬北方問:“是不是因為我說了真話有人想先下手啦?”
耿滿弘並沒有回答,隻是擺擺手道:“你說了真話自然會有人對你恨之入骨,所以,在這種非常時期,我覺得先找你談話比較穩妥。”
萬北方歎道:“是啊,因為我在報告中說了實話,所以才讓此人寢食難安啊!要知道他27歲即獲正處級,39歲躍上正廳級,曾被視為東聯政壇一顆耀眼的新星。”
耿滿弘擺手暗示他不要說下去,可萬北方卻有一吐為快之意:“他在下麵當市委書記也確實‘耀眼’,最會長袖善舞地‘表演’、裝腔作勢地‘作秀’,一時間,頗贏得了能說能幹、敢闖敢幹的口碑,蒙蔽、欺騙了當地不少群眾。這種作秀,常常是慷慨激昂,一副與腐敗‘水火不容’的義正辭嚴;而在私人小圈子,特別是在所謂的哥們兒間,他卻完全卸下了道貌岸然的假麵具,花天酒地者有之,索賄受賄者有之,暴露出徹徹底底的腐敗嘴臉。這也就是常說的‘大圈子贏名聲、小圈子大作孽’。而到省裏工作後,他又成了‘內外迥異’的一個人。他的行事低調、做事謹慎,以及講‘規矩’是頗為有名的。不僅如此,他還利用各種場合‘不失時機’地教育下屬或新提拔上來的年輕幹部,甚至在飯桌上,他也經常把這些話掛在嘴邊:‘毛毛雨常下、小木魚常敲,是對幹部的關愛。’在他身邊工作的人都非常了解,跟他下基層調研,從來不收禮品,有時候實在推托不掉,一回到單位裏,便立即吩咐司機把東西登記並且上繳……”
耿滿弘皺了皺眉頭:“北方同誌,你在報告裏提到的這些情況我已經按照國民同誌的指示派人正在核查,不過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他和女港商呼延梅之間的不正當男女關係確有此事;另外,你在報告裏分析得很準,而且證監會已查明都市南中違規操縱股票的幕後指使人!所以,北方同誌,這也是我前麵提醒你的原因嘛!”
正說著,奚易榮走了進來,萬北方不再說什麼,便輕車熟路地跟著奚易榮來到了紀委5號樓的小會議室。李盛農以及省紀委案件檢查室的幾位同誌已經等在那兒了,萬北方一進門就感到辦公室裏的氣氛沉悶。李盛農沒什麼客套,待萬北方一坐下便單刀直入地說:“北方同誌,今天我受有關領導的指示和你談話,這次請你來主要是有人向省委舉報說你借助巡視之機收了136萬賄賂的事,有關紀律在這兒我不用重複了,我想你比我們更清楚,所以你要如實地向組織交代!”
萬北方遲疑了一下,說:“李部長,你放心,不過我要給你糾正的是,你現在對我不能使用‘交代’這兩個字。另外我還想提醒你的是,組織上並沒有對我實行‘雙規’!”
李盛農黑著臉反問萬北方:“那不用‘交代’用什麼詞語更恰當?”他點了一根煙,又說:“是不是對你實行‘雙規’,這要看你的態度!”
萬北方有些生氣地說:“我沒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所以目前讓我‘交代問題’你不覺得這樣有些不妥嗎?”萬北方說到這兒,用目光掃視了室內的眾人,平靜而嚴肅地說:“我知道大家此行的目的,但我要提醒大家的是,你們在沒有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都不要武斷地下結論,否則大家都下不了台!”
案件檢查一室主任伯光鬆插話說:“北方同誌言之有理,省委領導對西州很重視,特別是最近一個時期大案要案不斷,在這個時候有人向省委反映你收受別人賄賂的事,我們也是先作深入調查,請你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這不是什麼‘雙規’,要是那樣,耿書記就不會回避了,我們都清楚你的為人,相信你是一個正直廉潔的好幹部。”
奚易榮插話說:“北方同誌,你也別誤會,省有關領導讓我和盛農同誌牽頭負責對有人舉報你的情況作一核查,可能盛農同誌剛才說話語氣欠溫和,希望你能理解。”
李盛農這時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北方同誌,我雖不熟悉紀檢監察業務,但我知道,幹這一行的說話就這樣,如果不得罪那些腐敗幹部,就要得罪人民,得罪黨!所以,不當之處還請你多包涵嘛!”
李盛農的話讓萬北方覺得好笑,他是省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和奚易榮一樣都是巡視工作領導小組的主要成員,以前李盛農不是這個態度,平時工作對他也很關照,但自從李盛農得到蘇玨誌的賞識後,萬北方隱隱約約覺得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一天到晚心思不在工作上,而是揣摩著蘇玨誌的心思。有一次萬北方和他一起吃飯時,他還大歎世風日下,還問萬北方什麼叫通達?怎麼個通達法?萬北方回答不出來,他感歎說是孔夫子有句話:君子上達,小人下達。什麼是上達下達?上達就是識大體,明大義,正道直行!下達就是認同庸俗的人生規則,甚至不惜蠅營狗苟!還說什麼一般講的通達,就是下達,是小人所為。無非是有事無事找借口到他家裏去拜訪拜訪,孝敬點兒東西,套個近乎。這個做不到就不能生存!現在都是這個樣子,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本來靠推心置腹的通達,這就是“功夫在詩外”的道理!
李盛農的通達觀點真讓萬北方長了見識,聽說後來他靠著蘇玨誌攀上了關係,現在成了中央的後備幹部,聽說蘇玨誌正打算推薦他到副省級的新江市任代市長。
萬北方看了看李盛農問:“李部長,我想坦誠地問你,除了那136萬的事,其他的你就沒有想了解的嗎?”
李盛農遲疑了一下,不解地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萬北方笑了笑,說:“孔夫子有句話:君子上達,小人下達。什麼是上達下達?上達就是識大體,明大義,正道直行!下達就是認同庸俗的人生規則,甚至不惜蠅營狗苟!”
李盛農尷尬地打斷萬北方的話,說:“萬北方,今天這麼晚了請你過來不是讓你說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