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兩麵人 32 堅守淡泊
薑豔做好一桌豐盛晚餐時，萬北方這才進了家門。薑豔顯得很開心，還開了一瓶紅酒，畢竟夫妻分別了一些日子。她一邊向他詢問在西州的所見所聞，一邊給萬北方倒酒。萬北方站在桌子邊臉色卻不怎麼好，薑豔放下手中的酒，上前摟住他的腰問他怎麼了，萬北方也不解釋什麼，說了幾句閑話去衛生間洗了手就坐下來吃飯。薑豔說：“北方，喝一杯吧，算是給你接風洗塵嘛！”
萬北方並不搭理她，仍是埋著頭吃飯。吃到一半突然問：“薑豔，我本來想等吃完飯後問你的，可我等不及了，現在鄭重地問你，你呢，也要告訴我實話！”
薑豔驚訝地看著一本正經的萬北方：“什麼事？”
萬北方直奔正題：“你有沒有收過晉國南讓人送來的股票？”
薑豔點點頭：“有啊，收了，這不是你讓廖金平捎來的2萬股都市南中嗎？”
萬北方生氣地說：“你怎麼能這麼不長腦子啊！為什麼不打個電話問問我？”
薑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委屈地說：“廖金平告訴我說是你委托晉國南買的，他囑咐我盡快到證券公司交易所拋出，拿著他交給的卡到交易所時，營業部的人告訴我說這隻股票在68塊多漲停了，我不懂股票，反正拋了，也沒到銀行轉賬，那張卡還在家裏。”
萬北方沒有好氣地說：“我什麼時候說要買股票啦？再說，咱們家有那閑錢？”
薑豔嘟嚷道：“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啊！”
萬北方生氣地說：“鬼才相信，你平時總是提醒我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做人，怎麼這次這麼渾啊？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
萬北方說到這兒好像特別生氣，薑豔聽他這麼一說，就擺出一副懶得向他解釋的架勢，隻埋頭吃飯。
萬北方歎了一口氣道：“你不知道都市南中背後的醜惡，上次我聽晉國南說，他要讓都市南中變成A股市場中的第一妖股，我敢肯定，要不了多久，這隻股票的種種醜聞就會公諸於眾的！”
薑豔忍不住辯解道：“反正我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隻是當時理解錯誤嘛……”
萬北方生氣地又問：“股票都被你拋售了，還說你不是見錢眼開的主兒？”
薑豔聽這話便不再吭聲，匆匆地吃完飯放下碗，也不收拾桌子，上樓進了臥室和衣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就越來越清醒了，感覺到了事情的複雜性，便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萬北方收拾了一下桌子，聽到臥室傳來的啜泣聲，馬上走進了臥室。他看著薑豔可憐兮兮地趴在床上，歎了口氣欲言又止：“不是我衝你發火，可你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薑豔這時才翻轉過身子，收起自己的淚水，坐在床沿抬頭看著萬北方哽咽著說：“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貪圖錢財的人，可你知道嗎，咱們這個家也太需要錢了，兒子在澳大利亞留學每年都是自己打零工賺生活費……你不管，可我著急呀，所以，我一時鬼迷心竅犯了渾……”
萬北方一聽這話就又生氣了，但他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說：“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和我說，錢是個好東西，可是我們要取之有道啊！”
薑豔有些委屈地說：“不是當時兒子參加培訓班缺錢嘛……當時我想打電話問你，可你的手機卻關了……”
萬北方想了想那段時間的確在開會，手機真是關了，卻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那你也不能收下這股票，而且還瞞我拋售套現了啊！要知道，你這是無形之中給你自己釀了一杯苦酒。”
萬北方說到這兒，薑豔的眼淚又快要流出來了，萬北方見狀，輕聲地撫慰道：“你不要哭了，讓鄰居聽了不知發生什麼事，再說，現在哭能解決問題嗎？”
薑豔卻感慨地說：“我現在才體會到那句俗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紛飛，幸好我不是那種貪財的女人，要真是那樣，你也不會管我死活的！”
萬北方生氣地說：“你做了犯法的事我要是包庇你，那我還怎麼在省委當這個差？你知道嗎？我自從接觸到省紀委書記耿滿弘的那一天起才發覺自己的差距，特別是了解了這位紀委書記也是個老軍人，我從那時就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他的黨性原則，學習他那種布爾什維克精神，學習他那種與黨和人民的利益保持高度一致的作風！”
薑豔止住了哭泣，萬北方又說：“我說這話你不會笑我故作清高吧？這麼多年來別人不了解我，你可是最了解我的。人人都知道錢是身外之物，可是把握住不貪不占的人卻不多！我們夫妻一場20多年了，我最大的慶幸是你不僅能管住自己，而且也能時常提醒我，我記得我在部隊當團政委時，當時建設家屬樓，地方上有一個工程公司老板想拿下工程，竟然把2萬塊錢裝在禮盒裏，當時是你發現了禮盒的秘密並及時退還給那個老板。像這樣的情況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如果不是你這個‘把門神’給我把關，我不知道‘後院’要失多少次火，所以這次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會收了人家送你的不義之財！”
萬北方說到這兒有些動情，他上前擁著薑豔，聲音低沉了下來：“貪欲離不開享受，享受卻因放縱而成了洪水猛獸，如今的人們大多津津樂道於享受。為了自食其力的享受，更多人在誠實勞動、公平競爭，但也有一些另類另族，鬼迷心竅，為了奢華的享受，貪贓枉法，一步步走向墮落；為了貪婪的享受，喪盡天良，坑蒙拐騙；為了糜爛的享受，道德淪喪。如若一味追求享樂，滑向物欲橫流、欲壑難填，那勢必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萬北方說到這兒停住了，長久地凝視著薑豔不說話，薑豔這才歎了一口氣說：“北方，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兒子在國外讀書真的需要錢，我們這個家需要錢，可我不會瞞著你做違法的事，以前沒有，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想！這點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萬北方歎了一口氣道：“我這次西州之行深刻地體會到做一個好官難，但做一個清官更難啊！”
薑豔問：“是不是那邊有人想拉攏腐蝕你啦？”
萬北方點點頭，有點陌生地看著妻子，他在走上仕途經曆了多少風風雨雨，看著多少人風光上台最後戲劇性地“落馬”，而他憑著自己的小心和智慧，繞過了多少激流險灘。而今他卻越來越覺得難以處理複雜多變的人際關係，現在是怎麼了？是他不合時宜了，還是妻子跟上新形勢了？是這官場太不可捉摸了？還是具有正義感的人太少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歎道：“有些人為了拉攏你，讓你說假話，他們真是耍盡了手腕用盡了計謀，在這種腐敗氛圍中，一個人真要‘出汙泥而不染’，不僅需要覺悟和良知，而且需要相當的勇氣和毅力啊。所以，我希望你我都保持清醒的頭腦，守住這塊淨地！”
薑豔沉默不語，萬北方繼續說：“記得我剛到地方工作時，你經常勸導我說，身處紛繁複雜的社會，每天都會與誘惑擦肩，對比得與失，心中難免失落。失落一經放縱和宣泄，就會失態，就會出格。所以要堅守淡泊！堅守淡泊是一種處世的態度，是一種生命的境界。是啊，我越來越感覺到堅持這樣的信念，對一個人多麼重要，懂得淡泊並能做到堅守淡泊的人是幸福的、快樂的。堅守淡泊就要學會放棄。放棄，應是有選擇的放棄，必須放棄欲望、浮躁、名利和非分之想。堅守淡泊從另一個角度講還是一種理智，更是一種成熟啊！”
薑豔愧疚地說：“我當時隻是一時犯了糊塗，後來冷靜地想了想覺得如果馬上把卡裏的錢轉走，這樣就更加說不清楚了，所以，我沒有轉……”
萬北方聞言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薑豔關鍵時刻這一冷靜，實在是一個明哲保身的好方法。
薑豔見萬北方不說話，問：“北方，我這麼做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吧？”
萬北方沉思片刻說：“很難說，但我們不能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這樣吧，我準備回一趟老家，已經請了假，也訂好了明天上午的票。你就和別人說還沒見到過我，然後把那張卡直接送到耿滿弘書記手中，你可先到巡視辦找向古易主任，說是有事找耿書記，讓他帶你去，再當著他們的麵說出卡的來龍去脈，這樣處理比較恰當，記住：千萬不能直接交給向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