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腐敗初現 12 彈劾
萬北方在沉睡中慢慢醒來，他睜開了眼，天已大亮，床上隻有他一個人，阿春已不知去向。他的腦袋一片混沌。起了床，也不穿衣服，像掉了什麼東西似的，在房間裏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要洗個澡，便進了洗浴間，站在噴頭下痛痛快快地衝洗。他用肥皂一遍遍地搓洗，記憶慢慢蘇醒，昨晚的一幕在他大腦那片混沌中像霧一樣化開了一絲絲記憶。洗畢，望著鏡中的自己竟然懷疑自己的存在，心裏無法麵對自己的懊悔，頹廢極了。
這時，賀常安、於時達從隔壁房間敲門進來，萬北方還是提不起精神。賀常安說：“北方，你先躺著再休息一下，昨晚你真喝醉了。”
萬北方突然想起了阿春，頭腦清醒了許多，問：“昨晚我房間裏還有誰在？”
於時達回答說：“服務員在的。”他解釋說，“我們快要散場時，晉國南要帶我們去歌廳，我倆不去，晉國南極力邀請，這時卻接到一個電話說你喝多吐了一地，我們借機脫了身，等我們趕到酒店時，見你睡得很沉，服務員正在打掃呢！”
萬北方強打精神說：“幸好我酒喝多了，否則要壞了大事！”
賀常安問：“能出什麼大事？”
萬北方摸摸口袋，掏出一隻信封，咂了咂嘴，一臉嚴肅卻又吞吞吐吐：“說實話，你們倆有沒有這個啊？當然，如果你們……有嘛，最好……沒有嘛……就是沒有！”
賀常安和於時達麵麵相覷，一會兒也從口袋裏摸出一個信封來，萬北方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動亮出來，他們怕是要裝作沒這回事了。他隻是冷靜地說：“西州之行讓咱們各位都大開眼界啊，咱們都不要先看這裏麵是什麼，相信這裏麵會有點內容。”
萬北方說著把信封交給於時達：“咱們把這些卡都集中裝在一個信封裏封好，回去再交給組織吧，你們可別怪我，更別暗地裏說我故作清廉，我這麼做對大家也是自我保護嘛！”
賀常安沉吟著：“我想卡裏一定和錢有關，如果是錢的話，那麼晉國南幹嗎非要給咱們錢？我們來巡視不是來辦案！”
萬北方很想說出自己對此事的一點推斷和分析，可話到嘴邊還是止住了，隻是淡然道：“常安，我想晉國南也不會有什麼惡意，估計這也是西州生意場上的規矩，如果他真是有什麼目的的話，我們暫時先不要管，還是把巡視報告弄得內容豐富一點，也算完成好咱們西州之行的任務了。”
這時，有人敲門，賀常安忙去開，一看是西州人大主任馬言森。萬北方記得巡視組一行剛到西州時，馬言森想單獨求見均被他婉言回絕了。他這時很想迎上解釋那次為何不見他。還沒開口，萬北方就遭到馬言森劈頭蓋臉一頓批：“北方同誌，省委巡視組好威風呀，還好你們不是中央的‘欽差’，真要是，你們也得容我這個人大主任說幾句話吧？”
萬北方連忙解釋說：“馬主任，您可別這麼說，我是三歲兩歲的孩子嗎？我隻是不敢在非常時期給您添麻煩而已！”
馬言森更加生氣地說：“不敢見我？好啊，說得好！我以為你們要等到我下台後才見我呢！”
萬北方禁不住一聲歎息：“這就是無奈，中國特定國情下官場的特有現實！我不想單獨見你也是有道理的嘛！”
馬言森打斷萬北方的話，賀常安想勸阻，萬北方一擺手示意馬言森繼續說。馬言森氣呼呼地說：“哼，算我馬言森看走了眼，省委巡視組的原來也都是貪官，說下來巡視是體察民情，了解民意，結果呢，你們是天天沉迷於酒綠燈紅和歌舞升平的生活裏啊！”
萬北方聽他這話，感到他的抱怨話語中既聯結著他和姬同慶兩人曆史上的恩恩怨怨，又涉及到西州許多人的既得利益和政治前途，情況變得撲朔迷離，而且和西州今天的許多迫在眉睫的重要工作和形勢緊緊攪和在一起，看來自己當初拒絕單獨和他見麵的決定是正確的。
馬言森見萬北方在那兒沉默著一言不發，火氣仍很大：“北方同誌，作為省委巡視一組的組長，我這個人大主任想問一下你，今年你們巡視工作的重點主要有哪些？”
萬北方愣住了，他疑惑地望著馬言森發呆，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馬言森爽直地開了口：“不知道吧？我說給你聽聽，上半年的重點我不說了，就說下半年吧，主要有三個重點：一是認真開展對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情況的巡視監督，二是對認真開展落實黨風廉政建設責任製和廉政勤政情況的巡視監督，三是認真開展涉及和諧穩定和民生方麵的巡視監督。是不是？北方同誌！”
萬北方點點頭，想說話卻被馬言森打斷了，他生氣地說：“聽說你們來西州，我就想在你們沒開展工作之前單獨約見你們並提個醒，希望你們能有重點巡視，可是結果呢？”
馬言森的聲音很大，言詞口氣中還透著一種巡視組的同誌已和雄業集團達成了某種交易的意思。
賀常安上前低聲說：“馬主任，先別發那麼大的火，咱們現在可以好好聊聊嘛！”
馬言森情緒激動起來，他連自己也搞不清自己今天怎麼了，他以前可不是這個性格，在西州，從市長到書記，再從書記退到二線當人大主任，哪個幹部不知道馬言森是個喜怒哀樂從不流露在臉上的，他對誰有看法也不會發那麼大的火，今天卻連他自己也無法控製。記得他從一本書上看到這樣一段話：有水平的領導者善於控製自己的情感，掌握自己的心境，約束自己的言行。他們無論受到什麼刺激，都能保持沉著冷靜，而不產生衝動行為。必要時能節製自己的需要，忍受身心的苦痛和不幸，克製自己各種消極情緒，表現出高度的自律性、紀律性、組織性。在待人接物上表現為忍讓克己。正如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說的那樣：一個誌在有成就的人，他必須如歌德所說，知道如何控製自己。他馬言森不是一個無法控製自己情感的人，他今天變得連他自己都無法捉摸了！
是啊，也許他最不能容忍和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腐敗分子了，就像是人眼裏不能容忍一粒沙子一樣！改革開放以來，西州市確立並堅定不移地實施“興商建市”發展戰略，走出了一條以商業貿易為龍頭帶動區域經濟社會全麵發展的新路，從傳統的文化城市一躍成為市場大市、經濟強市。10年前，馬言森擔任市長後他就大膽改革，銳意進取，第二年全市實現國民生產總值300多億元，財政總收入34億元，金融機構年存款餘額500多億元，人均純收入8000多元。3年後，他當市委書記的那一年，西州的社會經濟綜合指數居全國所有地級市第5位。在他擔任市委書記的幾年裏，西州被列為東聯省率先基本實現現代化地區市之一、東聯省推進城市化重點區域之一、全國擴大經濟強市經濟管理權限的首批地級市之一，而就在馬言森到人大工作之際，西州已成為東聯省乃至全國最具發展活力的區域之一。同時，西州還先後榮獲了全國科技工作先進市、全國體育工作先進市、全國文化工作先進市、全國文明城市、全國教育強市等一個又一個榮譽稱號。可以說，西州的市場繁榮，經濟發展，社會穩定，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馬言森是作出了一定貢獻的。如今西州的商貿業成為區域經濟的主導產業，特別是具有西州特色的商品市場營業麵積達400多萬平方米，經營商位20多萬個，彙集了50個大類40萬種商品，日貨物吞吐量近2萬多噸，市場成交額連續10年位居全國各大專業市場榜首。現在城市建成區麵積擴大到120多平方公裏，城市人口增加900多萬人，城市化水平達到95%以上，城鄉一體化快速推進。實施了農村衛生潔化、道路硬化、路燈亮化、家庭美化、環境優化工程，城鄉麵貌日新月異，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不斷加強，社會各項事業蓬勃發展，經濟發展環境不斷優化，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改善。而這時的馬言森卻快到了休息的年限，組織考慮這樣一個對東聯省經濟做出突出工作的“老班長”，決定破格讓他再幹一任人大主任繼續發揮餘熱。馬言森到人大工作幹勁不減，在西州第十五屆人民代表大會上大膽提出了“與時俱進、開拓創新——西州今後20年的奮鬥目標：三步走，翻三番，爭十強，建設國際性商貿城市”發展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