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腐敗初現 11 魍魎手段
姬同慶從人大主任馬言森的辦公室一回來，就在心裏氣呼呼地罵娘：“真是人老奸馬老猾，不識時務的老東西！”他生氣是碰了馬言森的釘子，市政府已經按照他的意思做好了兼並重組西州大型國有企業西晶電子集團的方案，本來他想探探馬言森的心思後再讓他組織一些人大代表“考察考察”走個過場，沒想到這個老家夥卻大動肝火，不僅朝他拍桌子，而且還狠狠地數落他種種不是，說他這是犯罪，還說征用2600畝土地的事老百姓已經鬧翻了天，再搞下去都要把市政府踏平了！其實還不是……他今天從這次碰壁中發現了許多的奧妙，悟出了自己以前的競爭訣竅是準確無誤的：這些年來在西州還沒有他辦不成的事，那就是在競爭中取得勝利，必須多一個頭腦，必須多幾套手段，必須下手快、準、狠！隻有這樣才能贏。同時還要注意用刀子的方法和策略，即使宰了人家一刀，也不要讓人家感到痛，更不能讓人家看見血！姬同慶還注意到，官場上那些春風得意、為所欲為的人，都是背後有靠山。有了靠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由此想到了蘇玨誌，想著想著覺得這靠山沒有安全感，蘇玨誌的處事手段高明，漸漸把他這個“馬前卒”推過了河，特別是近期一手籌劃的招商引資，會不會想把他推向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
正想著心事，這時，副市長俞者法敲門進來，看到姬同慶皺著眉頭估計有什麼麻煩事，於是小心地問：“姬書記，西晶電子集團重組的事能否按照計劃進行？”
姬同慶並沒吭聲，指了指對麵的沙發：“坐吧。”
俞者法坐下來試探性地安慰道：“姬書記，兼並西晶電子集團的事不如先放一放，這事馬言森意見很大，上次當著很多人的麵讓我下不了台。”
姬同慶停頓片刻，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知道，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是不能讓下屬猜透心思的。許久才緩緩地說：“馬主任批評得也對嘛，隻是他不知道這是省領導的指示，改革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阻力，我看啊也沒有這個必要放一放，不就是重組嘛，這樣做也是在救活一個國企啊！你有什麼高見說說看？”
俞者法說：“我看目前有些事可不可先這樣操作：一、由雄業集團並購西晶；二、已經征用的2600畝地應當盡快啟動國際科技園和工業園區及房地產開發的工程項目的建設……”
姬同慶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者法，你的這些想法很好，上馬這些工程蘇省長也很迫切，否則這次6個國家引資32個億的計劃可能無法實現。可是，聽說進京和赴省上訪的人一撥接一撥，目前連省市信訪局長都坐鎮北京指揮了，還有省委、省紀委現在好像特別‘關注’咱們西州。此外，從現階段看，國家宏觀調控力度的加大，房地產行業不景氣，我們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工，是不是處在天時、地利、人和都不濟的狀態？”
俞者法說：“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確實都不占，甚至有點內憂外患，可這也是形勢所逼啊！”
姬同慶問：“省委巡視組那幾個人離開西州了嗎？”
俞者法語氣曖昧地說：“還沒呢，大可安排得還算周密，該給他們的都給了，該玩的他們也都玩了。”
姬同慶憂心忡忡地說：“但願如你我所願，可如果他們真正油鹽不進怎麼辦？還有下一次省紀委再派人來怎麼辦？長久之計不在這些‘小鬼’，而是‘閻王’，我看晏國民是不是跟‘老板’的關係進入‘白熱化’了，要是這樣，我們也沒必要跟這幫‘小鬼’窮周旋啦！”
俞者法說：“省裏我去打探過、也打點過了，晏國民好像對西州的事並沒在意，主要是最近上訪的人太多，連電視台也出了記者湊熱鬧，我正在讓人著力化解呢；還有我聽省委組織部的同誌說，您到省裏工作的事快上常委會了，過不了幾天中組部要找您談話。”
姬同慶心裏隱隱發熱，站起身來走近俞者法，拍拍他的肩頭笑道：“看來蘇省長對咱西州的事是放在心上的，幸好你的提醒……”說罷話題一轉，“要是班子裏的人都像你一樣幹工作，我就高枕無憂啦！”
俞者法想了想，說：“現在有人傳言晏國民要到東江省任書記，蘇接晏的班，要是這樣，您更不用操心有人再到西州搗亂啦！”
姬同慶止住了笑，搖搖頭忙問：“上次我到北京開會時怎麼沒聽有人說起這事？消息可靠嗎？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煙幕彈？”
俞者法語氣肯定地說：“上邊來的一個副部級領導最近到省城調研時漏了一點風。”
姬同慶知道俞者法是蘇一手培養和提拔起來的，他隻是憑借自己的能力和馬言森的鼎力舉薦才當上西州的“一把手”，這幾年也許是因為有俞者法從中斡旋蘇才漸漸對他關注起來，政治嘛，總是一個不斷發現和培養新盟友的過程！但他一聽俞者法這麼解釋，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畢竟自己今後還得靠蘇的照應。想到這兒，姬同慶掩飾內心激動，淡然說：“上麵的官換來換去也是遊戲規則，對下麵無所謂，咱們該怎麼幹還怎麼幹！”
俞者法點點頭，話題一轉扯到2600畝土地上：“姬書記，那些地省國土廳批文下了，後續工作可能會遇到一些難題，有的可能還很麻煩，我呢再難也得著手解決，隻是現在仍有少數人從中作梗，我想不管多大阻力，咱們適時可先期上馬工程。”
姬同慶未置可否，卻直截了當地問：“談談你的想法？”
俞者法這時把郭小敏推薦出來：“小敏同誌很有經濟頭腦，我認為可以由她負責先上馬國際商貿城二期工程項目，這次我們不要舍近求遠到外麵找人接手工程項目，以便於我們的操作！”
姬同慶想了想，問：“讓郭小敏負責我讚成，那麼如何操作？”
俞者法說：“我已經說服她辭職，由她到境外注冊一家公司再迂回來西州當後台老板。”
姬同慶十分吃驚：“手續都辦啦？一個副局長辭職我怎麼不知道？”
俞者法解釋道：“隻是我的設想，就等您點頭啦！”
姬同慶也不再問了，步履沉重地走到落地窗前，背對俞者法，塑像般立著向窗外眺望。俞者法見此情形估計自己的設想要泡湯。
這時有人敲門，姬同慶回頭平靜地說：“進來！”
門被推開，姬同慶看是顧大可口氣就變了，生氣地說：“你怎麼來了？我不告訴過你嗎，我的辦公室你要少來，有事在家裏說或者直接給我打電話不就行啦？”
顧大可關好門，氣喘籲籲地嚷道：“舅舅，不好啦，出事了，聽說又有一撥人想進京告咱們的禦狀！我也不想來你辦公室，可事情太急了！”
姬同慶急切地問：“是什麼人帶的頭？消息可靠嗎？告咱們什麼？”
顧大可沒了往日的老練和冷靜，喘著粗氣說：“是西州電視台一個記者帶著一幫農民，說西州國際商貿城和南郊的那些土地征用有問題，具體領頭的還沒來得及弄清，這次人太多了，光代表聽說就有200多號人，現在他們正聚在雄業公司大門想找我談判，先讓我退出征用的土地。如果我不出來談，他們過一會兒就要到市政府來鬧事，政府如果不管，他們說就要進京找總書記、找總理告禦狀！”
俞者法忙說：“反了，想造反嗎？讓他們去找好了，隻怕他們人沒到北京就被抓了起來！”姬同慶生氣地責問顧大可說：“那你為什麼不和他們好好談談，卻跑到我這兒來，你這不是想引火燒我的身嗎？”
姬同慶踱著步子沒有吭聲，顧大可哭喪著臉說：“這個時候我能去嗎？我怕一出去就被那幫窮鬼撕成碎片！”
姬同慶在辦公室來回踱著步子，突然轉身指著顧大可破口大罵：“混蛋東西，我早跟你說了，見好就收，見好就收，可你就是不聽，現在這麼多的人，怎麼弄，法不責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