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可連忙說道:“不可不可!肯定通不過的!”
萬北方顯出真要喝醉的樣子說:“顧總,你總不能真讓我喝醉吧?”
顧大可笑道:“喝酒要控製在不醉,抽煙要保證不過肺,對待女人要保持曖昧,這才是人生三昧嘛,我相信你能把握好的。”顧大可的幽默把大家又逗笑了。
俞者法對萬北方說:“我們都還沒有敬你哩!今天阿春打頭陣了,我們敬你這杯酒是初次相識酒,你不好推辭啊!”說著幹了杯中酒,萬北方隻得勉強從命又喝了一杯。俞者法又讓小姐斟上酒,賀常安、於時達怕萬北方真要喝多,忙上前解圍。顧大可悄悄吩咐把“火力”集中在他倆身上。
這時,晉國南把似乎已處在醉態中的萬北方拉到酒桌旁邊的沙發上,對顧大可說:“顧總,我和北方休息一下,你辛苦一下啊!”
晉國南說話的工夫摸出一個信封塞到萬北方的口袋裏,萬北方阻止他問:“你搞什麼泡泡?”
晉國南用神秘的口吻說:“這是我們公司即將上市的股票,是我給你的一點心意,我告訴你,不久上市等幾個漲停板你就拋掉,現在雄業四處兼並、收購公司和募集資金就是為了在這牛市裏狂賺,到時上市後我通知你再拋售!”
萬北方想掏出來還給晉國南,卻被他擋住了:“你認我這個兄弟情就別推三阻四,你們那點工資怎麼在省城裏生活?再說讓他們看到也不好嘛!”
萬北方問他一共多少股,晉國南一邊打著哈哈,一邊歎氣道:“北方,其實在此之前我對股票一點興趣都沒有,特別是借殼發行股票,我可是從來沒想過的,幹什麼不能發財呀,做上市公司可不是玩玩的,但領導要求這樣,我也不敢違背啊。沒辦法我隻好硬著頭皮研究起了股票。可你猜怎麼著,那段時間我的心裏全被股票吸引了,一有空,我就往沙發上一坐,電視裏幾個股票講評節目輪著看,後來哪個漲了,哪個跌了,我可是摸得清清楚楚,什麼板塊啦,企穩啦;什麼叫除權、什麼叫填權、什麼叫分紅派息,那些專業名詞我都搞清啦!隻要是誰一提股票,我就像條件反射那樣滿嘴都是股市術語,跟個老股民似的,現在我自己的公司上市了,我才明白為什麼大公司都爭做上市公司,為什麼越有錢越能掙到大錢啊!”
萬北方聽著晉國南的感歎,忍不住問:“雄業發展集團不是早已是上市公司嗎?怎麼還借殼上市……”
晉國南笑而不答,萬北方說:“如果你不告訴我實情我絕不收下你的東西。”晉國南笑道:“兄弟你們搞巡視工作也不一定是‘百事通’,許多行業、許多行規連我也還沒搞清,其實,現在搞企業不多條腿走路就是死路一條啊!”
萬北方固執地說:“什麼行規我不想知道,就想知道你們雄業為何還要借殼?”
晉國南看了看那邊喧鬧的酒桌,低聲地說:“我們雄業的情況我是不會告訴你的,現在有能耐的公司都在搞真真假假‘變臉術’,先是玩轉了多家股東公司,比如先是假借增資,控製股份。你知道東江省的宏圖集團,前年他們籌劃將中環公司的注冊資本金增至8000萬元。為了控製公司資產,他們並未向其他股東真實彙報業務經營和收益情況,致使除兩家公司同意增資外,另外幾家股東均表示不再增資。這樣,他們分別找了四家公司作為新股東入資中環。這一來,宏圖集團總裁即實際控製了中環62%的股份,為侵吞公司全部資產做了充分準備。”
萬北方驚訝道:“下一步就是借用空殼,騙購股份。”
晉國南驚詫地問:“你怎麼知道?”
萬北方說:“這個驚天大案誰不知道,去年初,宏圖集團總裁指使其親屬借用他人身份證成立了北京某科技發展公司。公司剛成立,宏圖集團總裁就要走了營業執照和印章。下半年就找到中環公司的原始股東黎某,並以股東大會決議和股份轉讓協議逼其從中環公司退出。同年下半年,宏圖集團又如法炮製,將中環公司的另一原始股東弘某逼走。至此,中環公司7家原始股東中除過拓公司等3家外,其他股東的股份均為宏圖集團實際控製並支配。這為其侵吞中環公司全部資產鋪平了道路,對不對?”
萬北方說到這兒酒勁湧了上來,嗓門也大了。晉國南打住他的話道:“北方,今天咱先不談這個話題,如果把我看做是你兄弟的話,下次咱們再好好聊如何?”
晉國南說到這兒便沉默了,點了一根煙大吸幾口。萬北方望著被煙霧籠罩著的晉國南,想,人與生俱來的欲望真的可以很快地改變一個人。世人如何不心安,隻因放縱了欲望。他想起一本《解人頤》書,裏麵對人的欲望作了入木三分的描述:終日奔波隻為饑,方飽飲食便思衣,衣食兩般皆俱足,又想嬌容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無田地少根基,待到田園多廣闊,出入無船少馬騎……若要世人心裏足,除是南柯一夢西。可見人心不足蛇吞象,並不是一句空言。
晉國南見萬北方也悶在那兒不說話,問道:“北方,也許你認為我心太高,太貪了是嗎?”
萬北方話中有話地提醒:“我不認為你貪,但隻想提醒你:做人如果不能控製自己的欲望,就會成為欲望的奴隸,最終喪失自我,被欲望所役,甚至還會當了別人的炮灰!”
晉國南示意他說話聲音小一點,又歎道:“北方,你不知道我的苦處啊,當初辭職下海我最大的目的隻是賺些小錢解決溫飽問題就可以了。隨著生意越做越大,我發現這年頭做小生意很難。官場無情,可生意場上更無情,小生意遲早要被做大生意的人吞掉。而做大生意的,也都是拿別人的錢在玩。誰的錢?銀行裏的,隻有用國家的錢,那些達官貴人才會支持、幫助,甚至巴結你。你用得越多,他們也就越怕你。就像雄業的股票,那都是國家的錢,我用這些錢再生錢,一點也不費勁。現在我不擔心股市,他們倒擔心起來,因為他們手上可是捏著雄業的原始股啊。”晉國南一番話讓萬北方感到寒氣襲人,全身上下涼颼颼的,他誠懇地說:“我多喝了幾杯,所以才說這些讓你覺得不中聽的話,但確實是我的肺腑之言,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把它當回事!”說罷想站起身,但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不小心絆了一下,萬北方差點摔倒。
晉國南上前扶了一把,小聲地問:“沒事吧北方?”
萬北方感到腹中的酒如熱血般慢慢湧上頭來,他擺擺手說:“國南,你這茅台是哪年的,這麼凶?看來我得先溜啦!”
晉國南笑了笑,低聲說:“怪我開始沒提醒你,這茅台好像是80年代初的陳酒,很有後勁的!”
萬北方暗自吃驚:現在1984年的茅台都被炒到了幾萬塊錢一瓶,看來今天是赴了晉國南設的“鴻門宴”啦!
走出包廂,晉國南順口道:“北方,你喝多啦,我讓阿春先送你回酒店歇息吧。”說著就給阿春打電話。萬北方連說“不用不用”,但在醉眼矇矓中,阿春還是很快就到了。萬北方糊裏糊塗地由晉國南安排阿春攙扶著他上了車。
阿春發動車子,晉國南暗示道:“阿春,我兄弟酒真喝多了,你可要給我照顧好哦!”
阿春笑了笑連說“好的”,揮手與晉國南道別,車子飛也似的駛離煙雨樓大酒店。
萬北方望著後視鏡中阿春的笑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他已經在房間裏了。萬北方記不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隻記得在電梯間他模模糊糊地向阿春說了房間號——他實在是支撐不住了,想快點找個地方躺下。
他剛睜開眼,阿春就說:“你醒啦?”說完,緩緩走到床邊,軟軟地依在萬北方的身上,輕輕摟住他的脖子。萬北方無力地推開她,說:“阿春,你一個這麼美好的姑娘,不要做出這種舉動啊。”
阿春不發一言地站起來,轉身朝浴室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衝萬北方嫵媚一笑。萬北方雖是抵製,但麵對美女這樣嫣然的一笑,還是勾起了他心底的某些微瀾,於是這轉身的意義在頃刻間變得深刻起來,竟然昭示了某種未完待續的誘惑。他此刻明白自己應該立即起身離去,否則對於妻子的背叛隻是轉瞬間的事。但自己的身體又太無力了,眼下醉得隻剩下思想的微光在苦苦掙紮。不一會兒,流水聲從浴室裏富有誘惑力地傳出來,灑落在萬北方的耳畔,他隻能閉上雙眼,任憑噴濺的水聲忽近忽遠。
水聲停了,阿春身上掛著水珠伴著一陣熱氣從衛生間飄然而出,她沒有穿任何睡衣,隻用一條浴巾鬆鬆地圍著自己。房間裏立刻彌漫著一種馨香的體味,他知道那是誘惑的幻覺。但是眼下這誘惑如此真實,分明荷槍實彈地擺在自己麵前。萬北方的思想苦苦掙紮鬥爭,在最後一刻,夢境幫他解了圍。
他在夢境中把自己想象成一名騎手,跨著駿馬迎著太陽奔去。馬蹄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踏起陣陣輕煙,疾風如歌兒在耳畔吹過,遠山伴在身旁,立在地平線上的太陽也不再遙遠,他坐在馬背上昂首挺胸意氣風發。然而,不一會兒,他頭暈目眩,腹內翻江倒海,一切都再也忍不住了,頃刻之間腹中之物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