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我懶得動。”
“你不能這麼懶,身體現在正需要營養。”
“沒有你在我身邊,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金文起心頭有些酸澀,鑽進廚房裏去了。很快就端出了香氣繚繞的稀軟的食物,包括蓮子粥、雞蛋羹。“小竹,我喂你。”
何小竹看了一眼,淒然一笑,“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你就給我吃這個?”
金文起不解地問:“那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烤黃花魚、油煎臘肉,還有炸臭豆腐。”
“你不是在月子裏嗎,吃硬的不好。”
“你不給做就算了,我什麼也不想吃。”
金文起馬上堆著笑臉說:“做,我馬上就做。”
進了廚房,金文起心中嗒然,他感到何小竹變了,變得難伺候了。
他的油剛剛下鍋,就聽到何小竹喊:“老胖,你過來。”
金文起就隻好把火關上,走出來問:“小竹,有什麼事兒?”
“我身上黏死了,給我換一換衣服。”
其實衣服就在她身邊,卻依然期待著他,金文起不禁想說句話,到後來還是咽下了。
把餿衣服給她換下,就要給她穿幹爽的那一套,何小竹看了他一眼:“就這樣給人家換啊,你到底伺候沒伺候過人?”
金文起恍然大悟,便用熱水給她擦身子。她靜靜地承受著,懶得連身子都不願自己翻一下。“老胖,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難伺候?”她笑著問。
“別淨瞎想,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還不應該這樣伺候伺候你。”金文起說。
何小竹笑著不說話。
金文起把何小竹想要吃的弄妥帖了,天色已經很晚了。但何小竹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床上等著,她可真有耐心。
何小竹吃得很快很貪婪,她是被餓壞了。
“你應該慢一點兒吃,那樣對身體不好。”金文起叮囑道。
“怎麼也是這樣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她嘟囔。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問:“老胖,你怎麼不吃?”
“不是還有蓮子粥和雞蛋羹嗎,我一會兒把它們吃了,不然就糟蹋了。”
“你真是個農民。”
何小竹說的跟齊玉文的如出一轍,金文起感到有些別扭,但還是笑著說:“我又不是從今天才是。”
何小竹吃過之後,神采煥發起來:“老胖,要是有台電視就好了。”
“月子裏是不能看電視的,會把眼毀了。”
“你別找借口,你是舍不得花錢。”
金文起真是無話可說,拿過她換下來的衣服,到衛生間去了。
那衣料太光滑了,他的手有點兒把持不住,洗起來顯得困難。他就慢慢搓洗著,怎麼也有的是時間。因為他感覺到,在伺候人的時候,不要想著看書之類,那既顯得奢侈,又非常不合時宜,好像是給被服侍者施加壓力似的,會引起誤解。
他第一次給女人洗衣服,既委屈又興奮。本來自己的衣服都是不洗的,自從跟齊玉文鬧離婚以來,努力地不讓人家洗了。雖然辛苦,但也欣慰,好像獲得了某種資格。這種資格就是能理直氣壯地讓何小竹給自己洗衣服。然而何小竹並不給自己洗衣服,反而要自己給她洗衣服,什麼事兒啊。但一想到家庭之外的一個女人,而且是這麼美麗的女人,一下子就跟自己這麼親情了,反而有一種受寵的感覺。並且,她還是那麼理直氣壯,連聲謝謝都不說,表現出一種情理之中的依賴——這種依賴真好,讓他看到了什麼是責任。
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他真想跟安曼交流一下。但一想到這很難說出口,便兀自笑了起來。
洗完衣服,他想到應該幫著何小竹換換紙,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何小竹說:“那多別扭啊,還是我自己來吧。”
他心中生出一種感動,何小竹畢竟是何小竹,她不是許二嫚、不是林雪兒、更不是齊玉文。
服侍她睡下,金文起把燈關了,他怕晃了她的眼。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柔性的東西,他也被自己感動了。
他輕輕地躺在她的身邊,看著她身體起伏的曲線,不禁撫摸了一下,他這不是欲望,而是一種柔情。她穿著薄薄的睡衣,手撫在上麵的感覺很光滑,在特殊時期的她,便也不黏著。他聞到了一股肥皂的香味兒,是一種安靜而質樸的香味兒,他很願意接受。他輕輕地貼近了她,他感到自己真的是愛她的。一想到他終於能為她幹點兒什麼,心中就漾起了一股溫馨,他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