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失望暫時沒有,痛恨就更無從談起。因為我們正熱烈地享受著愛情,沒有斤斤計較的目標設計。但擔憂是有的,而且隨著相處的時間愈久,就愈加濃重。對感情的孤注一擲是擔憂的當然原因,而更深刻的擔憂則來自愛情本身。我們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太長了,雖然沒有婚姻,但也進入了準家庭狀態。在家庭中,人們很難長久地隱藏自己的缺點,很難做到處處時時賞心悅目;朝夕相處使愛情趨於實際,浪漫情調被柴米油鹽的瑣屑攪得支離破碎;所以,日常的單調與重複是愛情的劊子手。我感到劊子手的屠刀已經高高地舉起了,因為那種黏著狀態,很難做到愛情雙方永不生厭。一旦被他厭棄,將來的悲傷還可以找到合法的理由;若是我自己心生厭惡呢?就是自我否定,愛情的幻滅感將伴隨我一生。而且我現在的身體也大不如以前,心神也感到有些疲憊,隨著年齡的增長,自身條件的優勢也一天天失去,愛情的再生能力已變得很弱很弱了。所以,一想到今後我就心存恐慌。為了愛情,他的不足我可以遷就;對他來說,我的弱點能否被包容就很難說。我現在的真實想法是,他可以不娶我,但不能不愛我,更不能遺棄我。對自己,我每天祈禱,對他,我心中祈求。
我——
你是否見過他老婆,你是否了解他真實的婚姻狀況?如果她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呢?
她——
我不認識他老婆,也不想認識他老婆。人在無物之陣中才有勇氣,因為我柔情似水,怕一見到她會改變了主意。人在戰場上,應該堅定,愛情也是一樣。我不想了解他的婚姻狀況,我相信直覺,從他對我的愛中,我已經知道他的婚姻質量。在感情大戰中,都是戰士,也都是受害者,就看誰能活到最後。我看過一個外國電影——人類到了末日,整個世界隻剩下了兩個敵對國家。敵對雙方為了爭奪獨立生存權展開了生死決戰,戰到最後,各自隻剩下了一個人,而且是一男一女。對人類的責任,抑或是人性的本能,使他們放下槍支,情仇換位,他們親吻,他們相愛,他們繁衍,眾多的子孫又建成了一個新的國度,陽光依然燦爛,笑聲依然清脆。所以,我與他老婆之間,如果她敗下陣來,那是壽終正寢;如果我翻身落馬,她的愛情會獲得新生,無論如何,她都應該感謝我,為我祝福。
我——
你就那麼自信?
她——
你想,除了自信,我還有什麼?
…………
主持人語
對於她的一番高論,我真是不敢苟同,但當時我沒有加以批判,在這個價值多元的時代,批判是個很過時的辦法,我想說服她,但對情感的問題我也有許多迷惘之處,拿不出最有力的論據,便沒能說服她。我感到遺憾,我隻能衷心地希望她走出孤芳自賞、自以為是的情感誤區,拋棄自己的自私、清高與封閉,接受外麵的陽光與空氣。我認為,愛情是現實與理想的一致,是感情和理智的融合,而不是自我放縱的代名詞。使自己快樂也使他人快樂,別傷害自己也別傷害他人,這才是愛情倫理的全部意義。僅僅是因為愛情,就既傷害他人又傷害自己,愛便在人生中毫無重量。愛是與道德、法律、本能、人性、美緊密相連的。正如馬克思指出的那樣:道德的基礎是人類精神的自律。那麼愛情的基礎也應該是人類情感的自律。所以,如果你的愛情觀念、你的言行或你瘋狂追求的方式令你消沉、令你疲憊,在消沉疲憊的同時也傷害了別人,那它們很可能是錯誤的。所以,我勸同我的對話人一樣在感情漩渦裏苦苦掙紮的姐妹們,你們要一思、二思、三思——天下的路有千條萬條,總有一條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