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2 / 3)

“我當然得換,你想啊老胖,人活的就是個心氣兒,你把自己拾掇得光彩點兒,那表現出的決不僅僅是風度,而是自信。現代社會,人們比的不是財富,而是自信。”

金文起真的感到了慚愧,但心裏的煩悶卻奇怪地消失了,他有了吃東西的欲望。“小竹,咱們吃什麼?”

“你看我,就傻等著你試衣服了,晚飯都忘做了。我看咱們也甭做了,倆人抱在一起一抱就到天亮了。”

“小竹你真會開玩笑,你這愛情療法恐怕行不通,人的物質性是第一的,物欲不被滿足,精神也打蔫兒。比如你吧,吃飽了才叫我老胖,沒吃飽以前就一直叫我金文起。”

“你這人真是孩子氣,不過,要做你做,我也想吃一頓現成飯了。”何小竹是想品味一下老婆支使老公的感覺。

這時的金文起是很樂於被支使的,從李一凡那裏受到的刺激使他感到,他可憐的小愛人,是應該享受一下這種支使的快樂的。

他從屋簷下摘下來一塊臘肉。

自從去了一次長沙,他和小竹對臘肉有了出奇的愛好。但他們不喜歡四川臘肉,因為它的口感喚不起他們在長沙街頭吃臘肉時的美好感覺。他們把城區的熟食店都轉到了,發現隻有一處賣湖南臘肉,其餘的都是四川臘肉,便感到這個城市很缺乏情調。他們怕再也買不到湖南臘肉,就多買了幾塊掛在屋簷下。他們並不覺得可笑,相反,倒覺得隻有這樣,才有一種純正的家的感覺,才有一種實實在在的過日子的感覺。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溫柔而深厚的感情把他們的心牢牢地拴在了一起,他們不再需要刻意的浪漫。他們對小資情調有了一種本能的反感。有時在外邊吃飯,一聽到女孩子尖聲地弄嬌,何小竹就捂胸口;一遇到買菜的男士對小販說“零頭就甭找了”,金文起就覺得那人很小氣。他們有時交換看法,竟大多都不謀而合。金文起說:“看來你真是我的女人。”何小竹說:“能理解你的就隻能是我了,因為你總是不讓人理解你。”他不懂何小竹的意思,但他知道,何小竹能感覺得到他。

他認真地切著臘肉,他切得很慢、很薄,他覺得他們有的是時間,不必那麼倉促。他想起了何小竹那天早晨急急忙忙從他家裏出來時摔倒的樣子,心裏不禁生出一絲隱痛。無論如何,專心而從容地過每一分鍾,才真正是愛情的;而倉皇屬於情欲,他們的危險期已經過去了。

此時的何小竹正趴在床上看一本流行讀物,因為看得很開心,屁股來回擺動著。他覺得那個顫動著的屁股很美——是那種看著可愛,想著沉醉,而又無法形容的美。無法形容無法講述的美隻能儲藏到記憶中,變成一種深刻的感動。何小竹讓他感動的地方太多了,讓他無論走到哪兒,無論在哪個時刻,都會感到何小竹正跟自己呆在一個屋簷之下。

他覺得他與何小竹的愛情,不用任何設計。

切完臘肉,他又搗了半小碗蒜汁,淋上三小勺醋,對何小竹說:“寶貝兒,開飯了。”

何小竹很喜歡臘肉蘸醋蒜汁的,但是她一到晚上就不敢吃,她說吃了以後口氣不好,會讓人嫌的。

看了金文起給她準備的吃食,何小竹笑著說:“你這是故意埋汰我,好讓你找到嫌棄我的理由。”

金文起說:“你不吃可不成,因為我就會做這麼一道菜,你別讓我感到養不活你。”

何小竹裝作委屈的樣子,說:“那好吧。”

何小竹吃得很開心,嘴唇紅潤,閃著光澤。

金文起就去親吻她,她躲閃著,說:“你專挑人家狼狽的時候來,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