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
何小竹給他買了一件金利來襯衫。
“老胖，你試一試，如果不合適，明天我再去換。”
金文起懶洋洋地揮揮手：“不試了，你的眼力我還信不過。”
“不嘛，老胖，我就讓你試。”何小竹撒著嬌，堅持著。
何小竹的嬌媚，在此時的金文起眼裏顯得那麼虛假，他不禁生出一絲厭惡。
他不情願地站起身來。
然而那件襯衫偏小了一些。
何小竹噘了噘嘴：“明明是按照你的身框買的嘛，怎麼就小了，肯定是質量有問題。我明天就找他們換，還得給他們提點兒意見。”
金文起不耐煩地說：“算了，湊合著穿吧。”
何小竹說：“這麼貴的襯衣怎麼能湊合呢？再說，為的就是讓你穿得精神些，不然還不買呢。”
金文起為她感到難為情，說：“不就是百八十塊錢嗎，你怎麼婆婆媽媽的，跟齊玉文差不多了。”
何小竹愣了，久久地看著他。她感到他變得陌生了，陌生得讓人難受，便難受得流下淚來。
金文起的心裏很煩，便不像往常那樣，溫柔地規勸她，而是點起一支煙，兀自抽起來。
何小竹轉過身去，默默地收拾東西，然後無聲地朝門邊走去。金文起意識到了什麼，把她攔住了：“你要幹什麼？”
“我要回家了。”何小竹傷心地說。
“難道這兒就不是你的家？”金文起問。以往，他們在愛情的嬉戲中，都是把這兒當做家的。
“不是，什麼都不是。”何小竹說。
說完她對攔住去路的金文起說：“請你讓開。”
金文起清楚地知道，何小竹一旦走出這個房門將意味著什麼。他穩穩地站在那裏，並以挑釁的眼光看著她。
何小竹無奈地哭了，雙肩抽搐著，無助無援的樣子。
金文起感到自己很可憐，酸澀之下，他把何小竹抱住了。何小竹越是掙紮，他抱得越緊，弄得何小竹哭笑不得：“金文起，你怎麼這麼無賴啊。”
他覺得自己的確有些無賴，便索性無賴起來，將何小竹抱起來，放回床上：“你哪兒都不能去，死也得死在這裏。”
何小竹止住了哭聲：“我憑什麼死啊，我的生命才剛剛開始，要死也應該你去死，你害人不淺。”
何小竹的幽怨打動了他，他覺得自己的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說：“你甭咒我，該死的時候，不用你說。”
何小竹躺在床上，一直保持著金文起放下她時的姿勢，她懶得動自己。
金文起看到，她雙肩勻稱舒展，腰臀圓潤流暢，美得哀怨而動人。
他情不自禁地跪在她身邊，他感到自己愛得很無奈。
何小竹說：“我真看不了你這個，要愛就鐵骨錚錚地愛下去，要是不敢愛就早點說話，整天淒淒哀哀的，哪像個男人。”
“可是，我真的對不起你啊，什麼也給不了你。”金文起感到無限歉疚。
“可是，我什麼也沒跟你要啊。”
“正因為如此，我才感到歉疚。”
“你能不能不歉疚？”
“你要我怎麼辦呢？”金文起有些迷惘。
“把你現在能給我的都給我，包括你清爽的風度，快樂的心情，健康的身體，起碼的自信。”
何小竹的話，使他的心頭一震，他覺得自己再這麼跪下去，就真的讓人看不起了。他所說的人，既包括何小竹，也包括他自己。
他站起身來，朝何小竹羞澀地笑了笑：“那麼，就煩你把襯衫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