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多情的農夫沒有,就是愛親他老婆滿是大蒜味兒的嘴。”金文起執著地吻了何小竹,他覺得這樣的吻卑賤而愛情。
晚上,金文起與何小竹並排躺在床上,這個姿勢,使他有了傾吐的願望。他對何小竹講了李一凡和李京的事。
聽了金文起的敘述,何小竹說:“李一凡這個人挺好的。不過,他總讓人感到不真實,誰能愛得那麼明白?愛情到了每一步都那麼明明白白的地步,還美嗎?他可能喜歡這樣,換了我,可真是受不了。”
“你就不羨慕他們?”金文起問。
“談不上。”何小竹答道。
“那麼,你就不想有一家自己的公司?”
“當然想。”
“那麼你就不想有一輛自己的私人轎車?”
“當然想。”
“那可就完了,這些,我可一樣也給不了你。”金文起頹然地攤開了雙手。
何小竹笑笑,說:“但是,雖然你既是個有婦之夫,又是個窮光蛋,可我什麼都沒想,稀裏糊塗地就跟了你,現在想想,我都納悶兒,我怎麼跟你了?”
“那麼說,你是有點兒後悔了?”
“談不上什麼後悔不後悔的,我跟你搞的又不是性交易,從沒想過什麼投入與回報,我隻是聽從於自己的感情。”
聽了何小竹的話,金文起是又感動又憂傷:“可是,我們除了感情以外什麼都沒有啊!”
“我不認為李一凡、李京他們就多麼令人羨慕,他們過到一起了還好,如果過不到一起呢?那麼,連感情都不承認了,連感情都沒有了?細細想想,男女之間,在一起過什麼呢?除了過感情以外,還能過什麼呢?!”
金文起聞到了女性本性上的芬芳。
何小竹有些激動,對金文起說:“老胖,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這是我表姐講給我聽的,我聽了以後,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
何小竹的表姐是一家報社的記者,是個理想主義者,對愛、正義、人道、良知這些背時的字眼兒有不竭的熱情。她父親病在家裏,她聞訊去看望。她母親出去了,父親被反鎖在屋裏。聽到女兒的聲音,躺在床上的老人很激動,要下床給女兒開門。然而他翻身很困難,女兒就勸他不要動,說母親可能快回來了。因為等待的時間長了,老人心疼女兒,就執意下床開門,不期摔倒在床下。女兒心疼極了,對遲遲不歸的母親產生了怨恨。她就到街上去找母親,想著見了麵非訓斥兩句不可。不久,從樓房拆遷的廢墟上滿頭白發的母親遠遠地走來了——她一手拎著一袋父親愛吃的玉米麵,一手托著給父親拿的藥,迎著風塵,衰弱無助,步履蹣跚。不禁想到,父親病了,尚有母親的照拂,母親要是摔倒了,又有誰來攙扶呢?於是,她悲上心來,哭著迎向母親。
何小竹講完,已淚流滿麵。“老胖,這就是感情的模樣,你想,感情這東西,是需要回報的嗎?”
金文起唏噓不止。覺得自己的哀憐、憂傷,以及對李一凡的羨慕與嫉妒,隻能證明自己對愛情的不敬。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人格水平尚處在嬰兒時期,真正成熟起來的心理路程還很長。他需要何小竹的指導與嗬護。
他沉默了下來。
由於是夏天,他們是以天體的方式躺在一起的。他看到何小竹的胴體像大理石雕像一樣精致完美,而自己的身體是那麼的古怪和醜陋,甚至有些畸形,頗有美女和野獸在一起的荒誕。他感到很尷尬,悄悄地扯過一塊被單,遮在自己的身上。
親愛的,請寬宥我!請赦免我!他心裏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