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
李一凡對馬雲找金文起的事是知道的。
對她委托金文起調查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但他不露聲色。
他從容地把一些小小的破綻都彌補了一番。他甚至還感謝馬雲，她的調查反而給他提了一個醒：公司的運作，要經得起調查。
至於金文起那裏，他感到了一絲遺憾：自己在他心目中的正人君子形象，算是徹底坍塌了。但是他又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他與金文起之間可以撕去偽裝，坦誠相見，建立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關係，隱私可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而金文起本人的心理反應，是又興奮，又理解，又嫉妒。興奮，所敬仰的人居然是他秘密生活的同盟軍，他恓惶的內心竟得到了一種奇異的安妥；理解，就他掌握的有關李一凡的家庭資料來說，李一凡能走這一步，簡直是一種必然；嫉妒，就是從希望與虛妄的差別中，他感到人家李一凡不管做什麼都會比自己做得好。如果，一個人既想當政治家，又想當資本家，還想當情聖的話，從李一凡身上看到了巨大的可能性。換句市井語言，就是，他李一凡既能當官，又懂撈錢，又會泡妞。這樣的人出現在你的身邊，會給你造成無形的生存壓力，豈止是嫉妒，你恨不得他死！
所以，當李一凡主動走進金文起的辦公室時，金文起劈頭就說：“李局長，不，李主任，你真牛啊！”
一句話就定下了他們交談的基礎，李一凡知道，金文起對他已知之甚深了，一切敷衍的話根本不需要了。
“沒辦法，生活教人學壞啊！”李一凡笑著說。
李一凡隨口而出的回答，竟有警句的味道，讓金文起感到，李一凡永遠都可以做自己的老師。
“你是怎樣回複的馬雲？”坐定之後李一凡問。
“隻回答了八個字：查無實據，查無此事。”
“文起，你這是給自己樹敵啊，到了那一天，馬雲他們一家能饒了你？”
“其實這很好解釋，你李一凡是個大活人，自身的變化誰能左右得了？從革命者到叛徒，還不是在一閃念之間？”
李一凡笑笑，說：“金文起你真的變了，變得很入世了。為什麼？道理很簡單，一個人要是能把很嚴肅的問題弄得很不嚴肅了，就意味著他已經把問題看透了。就說現在的你吧，學會饒舌了，這就很不簡單啊，對於書生來說，它標誌著，從端持到放逐。”
“這也是生活教的，誰端持誰受罪，人一變壞就快樂。”金文起說。
“不過，你還是慢慢變壞的好，變化太快會斷裂，會遇到不能承受的痛苦。”
金文起深以為是，因為他的自身處境就是一個明確的證明。他真想把自己的事跟李一凡說一說，但他又覺得為時太早，便問：“你對嫂子那邊怎麼安排？”
“現在還得穩住她，機會未到，實力不夠。像馬雲那樣的脾氣，你要跟她離婚，沒個三五十萬恐怕不成。”
金文起更對李一凡和李京的事感興趣，便說：“我挺納悶的，李京都能當你的女兒了，怎麼就那麼容易被你勾搭成奸？”
看到金文起吃驚的樣子，李一凡說：“你是搞史地小品寫作的，對曆史和風俗有研究，這裏的道理其實曆史和風俗都給你講明白了，隻是你還沒動那根神經。”
“這麼說，你對李京，一開始是並不愛的。”金文起說。
“可以這麼說吧。”李一凡坦誠地說，“一開始，我隻覺得這小丫頭很靚，很嫩，很單純，很活潑，很揪人的心，便喜歡跟她一起玩兒，玩兒著玩兒著就玩兒出了感情，玩兒出感情的標誌是，她不跟你上床你也願意跟她一起呆著，本來就呆在一起，卻也想得要死。這個時候，你就想動真的了，就想最終完成這次交易了。為了減小投資風險，你就會對她的周圍環境和自身條件進行一次認真的考察。考察結果表明，她的自身素質遠遠優越於馬雲，她的優點正好彌補馬雲的全部缺點，她的人際關係也很單純和健康，並沒有危機與陷阱，最後，我一錘定音：這樁買賣我做定了！也就是說，我一定要娶李京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