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2 / 2)

對這一點,金文起表示承認,他說:“男人也講寬容,但多是概念上的,一旦到了具體的環節,就不知道該怎樣表示寬容了。”

陸小可說:“你這個人還是很坦誠的,那麼,我就坦誠地提醒你一點兒:小竹太女性了,女性得有點兒軟弱,她不會保護自己,愛你愛得毫無保留,不像我,找男人還存有一分功利,知道進退,所以,她一旦受到傷害,就很可能再也爬不起來了。你要善待她。”

聽了陸小可的話,金文起鼻子有點兒發酸,他想到自己升職時的心理反應,感到並沒有把她放到比齊玉文更高的位置,從他的角度來說,他們的感情,存在著不穩定的因素。他覺得自己對何小竹不好,愧對於這麼一位連陸小可這樣的比較刻薄的女人都心疼的美好女性。

他當著陸小可的麵,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陸小可看了一眼金文起,說:“你這種狀態可不好,我不知你讀過王爾德的《 多林·格雷的畫像 》沒有?”“沒讀過。”“亨利·沃頓爵士有一段道白給我的印象很深,你既然沒讀過,我想把那大意告訴你——

對一個人施加影響,等於把你的靈魂給了他( 她 )。一旦受了你的影響,他( 她 )的思想就不再按照原來的思路而思維,他( 她 )的胸中燃燒的不再是他( 她 )自己原有的激情,他( 她 )的美德也不再真正屬於他( 她 )自己。甚至他( 她 )的罪孽——如果這世上有罪孽的話——也是從你那兒剽竊來的。他( 她 )完全成了另一個人奏出的音樂的回聲,一位扮演著他人設計的角色的演員。

他的意思是說,人不能輕易地介入別人的生活,也就是不能輕易地與別人產生愛情和友情。一旦產生了情感關係,就勢必對別人的生活發生影響,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有人性的人,就要對被影響對象采取尊重、愛護和負責的態度,善待他人。那種已介入了他人的生活,特別是已介入了他人的情感世界,卻不考慮對他人的影響,而一味地獨往獨來,不關心他人痛癢、漠視責任的人,是極端自私的,是極其不道德的。”

金文起驚異地說:“我以為你隻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注意思想的人。”

陸小可做了一個鬼臉,說:“我好歹也是一個大學生呢,基本的人文素質還是有的,不像你,一個小小的師範生就自以為是。”

陸小可到底是一個瘦得有些醜陋的女人,她的表情在金文起看來實在是滑稽,便說:“剛對你好點兒,就自以為是。”

“你從來就沒對我好過,你把我傷到家了,你以為你給我弄了套房子我就感激你,你是應該的,我是讓你被迫對你傷害過的女人負點責任。”

金文起皺皺眉頭:“不說你好吧,說說小竹。”

“我就是要說說小竹。”陸小可喝了一口咖啡,“雖然小竹是被你真心愛著,但是她很可憐,比你老婆還可憐。當你升了官兒之後,她能像你老婆那樣在人前顯擺嗎?當她為你做了流產之後,她能像你老婆一樣對你頤指氣使嗎?她微笑著,卻流出眼淚;她疼痛著,卻要人前弄嬌。所以,你要是真在乎她,就娶了她;你要是娶不了她,就放了她。就她的性情,她不會對你要求什麼,作為她的朋友,我卻替她發愁。我求你了,我的金大局長!”

腳踝尖利的陸小可,淌下的淚滴竟是那麼的碩大,那麼的圓潤。

這是金文起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