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凡在平時聊天時曾經說過,對自己的老婆,搞一些閉關鎖國是十分必要的。第一,她一個婦道人家,本性上多愁善感,喜歡憂國憂民,所以,把國計民生的困難和問題告訴她,會引起她的思慮,會鬧毛病。第二,讓她不知道天外有天,她會認為自己的丈夫是世間最棒的,是她生活的希望和支柱,就會對你服服帖帖關心備至,就會安於婦道,心無旁騖。
就他的理論,金文起不以為然地笑笑,說:你這是愚民政策。
李一凡卻說:這是科學的家政方針,如果都像我這樣,就會社會穩定,民心順暢,國家昌盛。所以,從這一意義上說,我對社會還做出了貢獻。
金文起大笑不止,他覺得李一凡是個很有趣味的人,在他那裏,歪理邪說也可以成為經世大道。
不過,笑過之後細細想來,還是有一定的合理成分的。其立足點,是男人必須真愛自己的家,或者是比較看重自己的家。
所以,金文起隻把光彩的一麵展示給齊玉文,說明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在乎齊玉文和這個家的。
他自己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本來與何小竹約定,每星期的一、三、五跟她在一起,可接到了任命之後,他一個多星期沒有到“愛月小巢”去。他對何小竹撒了謊,說這一周他忙得很。
當他呆在家裏的時候,心情竟感到異常的平靜。
一周後,何小竹打電話給他:“金文起,你想幹嗎?”
這種特別的問話方式,讓金文起無言以對,他慌忙答道:“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今天晚上就過去。”
何小竹稍做沉吟,說:“你怎麼就那麼一廂情願,你想過去了,你也不問問人家想不想。”
自他們相愛以來,溫柔的何小竹從來沒這麼說過話,那背後一定是一種難以抑製的幽怨。
“小竹,真的沒什麼,我真的很忙,好不容易騰出手來,你一定得過去啊,不然我就再也撐不住了。”金文起的話,既是申辯又是請求,弄得何小竹很是遊移,最後,耐不住電話裏的冷場,她說:“好吧。”
到了“愛月小巢”,何小竹還沒回來,他就抓緊做飯,以期能在她回來之前,把一切都準備停當。
因為他剛一進小巢的時候,滿室的潮氣讓他突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憂傷:這畢竟也是自己的一個家啊!
家的概念一從他腦子裏閃現出來,他嚇壞了——他與何小竹之間,不僅是一個激情的問題,也不僅是個愛情的問題,而是一個生活問題。
她那麼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一個有著很強的自我意識的人,卻放棄了自我,而馴順於服從於他們的共同情感。這說明,她已經毫無條件地把自己美麗的生命交給了他。所以,這個家,你能說不來就不來嗎?想到這,他發現,情感有它自身的邏輯,是不能視而不見和隨意改變的。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其實是很自私的,一事當前,他隻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
所以,懷著一種歉疚,他對自己說:一定要在小竹回來前把飯做好。
她並不是沒有男人啊!他替小竹感歎道。
飯菜做好之後,何小竹並沒有露麵,他煩躁起來。小竹,你可不能不回來啊,而且也千萬別在外邊用餐啊!這一桌飯菜都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它不是情人獻的殷勤,而是老丈夫的期盼啊!情人的愛情是樹梢,丈夫的感情是樹根;樹沒了頭發,根卻還紮在深處。不一樣啊!
飯菜都涼了,然而還沒見到何小竹的身影。
金文起有些懊惱。小竹啊,你如果矜持得過了頭,那就是你往外推拒我了,那可就讓我犯錯誤了,因為我現在很矛盾,既放不下齊玉文又非常牽掛你。而齊玉文巴不得我回去,你卻不在乎我的到來。你讓我怎麼想,你讓我怎麼做?一旦有差池,能是我的錯?
在金文起就要絕望的時候,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