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1 / 3)

第八章 二

發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以後,安曼再見到金文起有點不好意思:“文起,讓你見笑了。”

金文起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也別太在意。”

金文起這麼一說,安曼就更不好意思了:“就你小子會說。你還是幹你的活兒吧,我不打擾你了。”安曼說完,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金文起所以聯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他感到他這個老朋友找小姐可能是真的。不禁被他那天的狼狽相逗得撲哧笑了。

“金老師,您有什麼喜事兒啊,這麼高興?”

他抬眼一看,何小竹就站在自己麵前,他臉紅了。

“沒,沒什麼,隻是昨天從晚報上看到一則笑話,挺逗人的。”

“什麼笑話,能講給我聽嗎?”何小竹笑著說。

何小竹的笑,是那麼的燦爛,兩個深深的酒窩,令他怦然心動。

對這麼生動的小姐,金文起感到不好拒絕。他說:“真是不好意思,這個笑話過於庸俗了。”

何小竹說:“笑話本身就是一種俚俗的藝術,一旦典雅了,就失去味道了。”

金文起便把陸小可給他講的故事給何小竹複述了一遍。

本以為何小竹聽了會難為情的,沒想到她竟笑得毫無遮攔,並說:“金老師,笑話的作者是很有層次的,他把握住了笑話的反道學本質,因而它的諷世作用就大了。”

那麼庸俗的一則笑話,在一個美麗的年輕姑娘這裏,不僅沒有引起反感,反而被她賦予了正經意義,金文起心中感慨不已:真是到了現代社會了!

一則笑話,拉近了二人的距離,金文起說:“小竹,你就忙你的吧,歸檔的事還是讓我自己慢慢做。”

金文起在工作時,不願何小竹坐在身邊,她的“穿香”,她的柔媚的嗓音,都使他心煩意亂,隻想跟她去“剪剪風”。他的不能自持,影響了他的工作進度,因而也就傷害了他的自尊心——自己畢竟是早有妻室的男人了。

於是,他便總是委婉地“驅逐”她。

何小竹懂得他的心思,所以,對金文起的“驅逐”,何小竹報以嫵媚的微笑。

“那好,茶我已經給您沏上了,您可別忘了喝啊。”

經過一段時間的共事,何小竹已經心安於金文起對她的那一份工作的包攬—— 一個懂情理的姑娘是不會拒絕別人的好心的,更何況是一個自己敬重的人。而且,何小竹也的確感覺到,這檔案工作既瑣碎又係統,是她的耐心和能力所不能承受的。所以,女孩子的虛榮心使她本能地做了退避的選擇:寧可讓金老師辛苦一下,也不能給一個自己看重的男人留下不完美的印象。

到了下午,金文起開始編目,也就是說,最艱苦的整理階段終於過去了,他進入了有條理的編輯階段。因而他的心情好極了,他隻想跟何小竹聊天。

可是快下班了,還沒見何小竹的人影,金文起不禁心中嗒然。

正在徘徊間,安曼進來了:“文起,怎麼還沒走?工作可不是一天能幹完的。咱說好了,你再賣力氣我也不給你發獎金。”

金文起沒心思跟他開玩笑,說:“我是想早點幹完,早點走人。”

“要不你今晚就別走了,跟我去喝點酒,隨便聊聊。”安曼說。

金文起笑笑:“我可沒那個雅興,還是跟老婆孩子在一起好。”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說:“安老兄,你也回家吧,整天呆在機關裏有什麼意思?”

安曼咧咧嘴:“文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那個家,能回嗎?”

金文起點點頭:“也是。”

安曼跟老婆鬧了幾年離婚了,老婆死活不離,曾到組織部告過他,也找過區委的主要領導,說安曼在外邊養著二奶。領導便找他談話說:作為領導幹部要注意影響,否則會敗壞黨的形象;如果你執意鬧下去,出了事,責任自負。安曼對領導解釋說:您聽說過養二奶的人鬧離婚嗎?人家是家裏大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裏外相安無事。大凡鬧離婚的,都是感情出了問題,不到一定份兒上,誰給自己找麻煩?更何況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又在這麼個清水衙門,哪有那個閑心。我不是自討苦吃,而是逼上梁山。

領導的眼圈兒也和安曼的眼圈兒一樣紅了起來,說:你不要再講了,我完全理解你了,但我還是愛莫能助,還是你自己去尋找出路吧。

安曼說:請領導放心,出路我已經找到了。方法也很原始,你不離,就分居。

據我所知,你就一套住房,分居之後,你住在哪兒?領導問。

安曼一笑,我就住在辦公室裏。

那不是太艱苦了嗎?領導同情地問。

安曼還是一笑,一點不艱苦——夏有空調,冬有暖氣,你既不用掏電錢,又不用花煤錢,何苦之有。

領導說,話是不假,但是太不生活化了,你應該再辦套房子,建個單身之家。這在外國很流行,個人生活必須有自己的空間。

安曼說,謝謝領導的指點,但是這個辦法行不通——就像褲襠裏抹黃醬,不是屎也是屎,你不是包二奶,也是包二奶,與其那樣,還不如真的去包二奶。

領導說,你說得還真有道理,那你就在辦公室裏好好住著吧,不過,要把辦公室好好布置一下,有點生活情調。另外,也不要因生活問題而影響了工作。

安曼說,這您就盡管放心,我壓抑的激情不在工作上釋放還能到哪兒釋放,工作就是我的性愛。

安曼的話,把領導逗樂了,你小子,你小子,領導不停地用食指點著他,認為他還是很可愛的。

後來,安曼的老婆又去找這位領導,您得管管,安曼他總是有家不歸,讓我人不人鬼不鬼地守活寡。領導說,感情的問題應該用感情的方式解決,不能有一點長官意誌,否則就會出問題。你也應該從自身找找原因,切不可怨天尤人。

安曼的老婆從領導那兒出去之後,對人說,現在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非妓即嫖。她把聽話的人嚇了一跳,心裏說,這個人真是有毛病了,離她遠一些才對。她的同情者便少了,也就不折騰了。但她卻堅定了一個信念:我就這麼熬著他。到那時,他自然而然地就會想到回歸,沒有了性能力,他還能去找誰?人老是伴兒,我是他惟一的伴兒啊!

安曼的婚姻狀況,金文起是知道的。

所以,安曼讓金文起留下的願望便讓他很為難,雖然用玩笑的口吻表示了拒絕,但還是不忍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