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識時務為俊傑 (2)(1 / 2)

陶玉林當天沒有回家,在客棧住下。天一黑,他就到鎮尾的楓樹下去了。他對王桂芝的赴約很有把握,他根本不考慮此舉會有何後果,他隻憑著內心衝動行事。蒼茫暮色從楓樹上罩下來時,他等來了王桂芝飄飄忽忽的身影。他聞著她身上溫熱的炒米似的氣息,發現語言已完全多餘,於是不由分說,將她戰戰兢兢的身體摟進懷裏。王桂芝全身癱軟不能自持,隻能任他擺布。他氣喘籲籲地撫摸了一陣,將她抱進路旁一個空閑的牛欄,用稻草鋪了一個窩,將她放了進去。他經驗不足,手忙腳亂在所難免,但他還是抖抖索索地脫下了她的褲子,即使牛欄旁一戶人家樓上的窗戶投下一柱昏黃的燈光來,也沒能阻止他的膽大妄為。驚心動魄的抽搐過後,他瞥見王桂芝潔白如玉的臀部有塊暗紅的胎記,便千般憐愛地撫觸了它一下。有了這個動作,他對胎記有了深刻印象,後來就把它派上了重要的用場。稻草窸窣作響,稻草的清香在以後的日子裏一出現,就使得他對這一夜記憶猶新。

陶玉林回家,對陶秉坤編了一大通王桂芝品行不端,不宜作他二嫂的謊言。說王桂芝不僅相貌平平,而且好逸惡勞,不會持家,每日太陽不曬到屁股不會起床。最要命的是據說她在鎮裏有個相好,那個相好到處宣揚他與王桂芝睡過覺,說王桂芝屁股上的胎記可以為證。陶玉林說,二哥不能要別人開過苞的妹子,寧願餓死,也不能吃別人的剩飯呀!若不信,新婚之夜肯定不會落紅!陶秉坤一聽就窩了一肚子氣,沒有及時送“壓根禮”,而是委托小淹鎮腳行裏的熟人去打聽王桂芝的情況。陶秉坤對玉林的話並不全信,但事關重大,不得不慎重從事。那位熟人找到了王桂芝的接生婆,證實王桂芝屁股上確實有塊胎記,而且近來確實有人見她與一陌生後生有來往。陶秉坤得了熟人的口信,信以為真,就壓著壓根禮遲遲不送,意圖一拖了之,王家或許會知趣,不再提起聯姻之事。

陶玉林的詭計暫時得逞,接下來的幾個月,他與王桂芝頻頻相約,牛欄、樹林、山洞,甚至資江邊倒扣著正在修理中的破船,皆為他們的幽會場所。王桂芝免不了擔驚受怕,但事已至此,也身不由己了。就像從陡峭的山上往下跑,他們已經收不住腳,便索性放開手腳盡情享受短暫的快樂時光。他們到處留下了蛛絲馬跡,鎮上的人們對他們不時閃現的曖昧身影開始有了非議。就連陶玉林自己也感到他們的事像一個膿包日漸成熟,穿包的日子在一天一天逼近。

三兒子頻繁的外出和陡然增多的花費本應引起陶秉坤的猜疑,但世道的急劇變化觸目驚心,令他無暇旁顧……

一個太陽火爆的日子,陶秉坤給丁字丘灌水。禾苗長勢很好,茂盛濃綠的葉子已完全遮住水麵,禾杆微微鼓起已經孕穗。隻要不出現大的天災,田裏肯定有可觀的收成。但陶秉坤掃視禾苗的目光已無作田人的喜悅,他憂心忡忡,世事變化無常,丁字丘和曬簟丘的稻禾成熟之後還能由他收割與否,他已沒有一點把握。

灌完水,他扛著扁鋤來到路旁桐子樹下,坐下歇息。蟬在樹上長一聲短一聲叫得人心煩,他用扁鋤敲了一下樹幹,蟬啞巴了,可過一會,又起勁地叫起來:“熱——死……熱——死……”他凝望著遠處的雙幅崖,想象著崖下的陰涼。崖壁上那些蒼老虯曲的鬆樹斜立不動,猶如畫上去的一般。崖下的小路上出現一個晃晃悠悠的白色人影,隨著它慢慢變大,他認出了陶秉貴的臉。陶秉貴身穿白色綢衣皂色綢褲,肩頭扛著根黑乎乎的東西,陶秉坤猜想是一支鳥銃,等他到近旁一看,才認出是一條槍。

“陶秉坤!”陶秉貴的直呼其名讓陶秉坤一怔。過去陶秉貴一直是叫他秉坤哥的,而且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這樣神氣了。自從農會興起之後,陶秉貴就沒敢大聲說話過。陶秉貴把槍從肩頭拿下,豎在陶秉坤麵前:“陶秉坤,你沒見識過吧?真正的漢陽造!”

陶秉坤拔根草放在嘴裏咬著,不作聲。

陶秉貴洋洋得意:“你不曉得吧?老子是挨戶團常備隊的人了!挨戶團你也不曉得吧?是專門對付共產黨,跟你們農會作對的!農會的人如今哪裏去了?見的見閻王了,坐的坐牢了,躲的躲胯裏去了!風水輪流轉,農會新鮮了三天,如今石蛙溪輪到老子坐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