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旱 (1)(2 / 2)

他驚駭得倒退一步:“是你偷我的水?”

金枝一點不回避,正麵對著他:“這水是你的嗎?”

他瞪著她的臉,避免覷見她的光身子:“我開的氹,當然是我的!”

金枝咧嘴笑一下:“是你的水又如何?堂嫂又不是外人,我就是想偷點你的水呢,秉乾啦,早就幹啦。他那水呀隻怕沒用,我至今沒開懷……”

陶秉坤正色道:“你莫開黃腔!趕快穿起衣服給我走!”

“要我就這麼走?沒那麼容易!我的身子都給你看去了,你要賠!”金枝倏地向前一撲,暄軟的奶子觸到他赤裸的胸膛上,他似被火燙了一下,手中的水桶跌落在地。

他跺腳道:“你莫要胡攪蠻纏!偷了水你還想……”

“還想什麼,你說呀!”金枝抓住他的話頭,“偷了水還想偷你是麼?隻怕是你想偷我吧,要不我洗澡時你跑過來幹什麼?嘿,小叔子偷堂嫂,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我這人心軟,就成全你一次。”

她猛地摟住他。他想掙開,身體忽然又酸又軟沒了力氣。金枝拚命往他懷裏擠。他囁嚅著:“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偷了水還……”

“黃幺姑才不要臉哩,她沒跟你講吧?十幾年前她就偷過秉乾的水呢!”

“你放屁!”他猛地將金枝從懷裏推開。

金枝晃著兩隻奶子衝他叫:“我放屁?是秉乾親口對我講的!那年你到長沙挑腳去了,秉乾跟你堂客就在山上搞呢!秉乾還講你堂客比我緊,氣得我差點吐血呢!”

陶秉坤頓覺毒火攻心,全身肌肉憤怒得鼓脹起來,吼道:“不許你胡說八道!你再講老子撕爛你的嘴巴,老子搞死你!”

金枝衝他一揚手,腳一踮一踮:“我要講要講就要講,看你有那個膽子敢搞我!”

陶秉坤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嘩地將金枝推倒在水氹裏,然後撲了過去:“你看老子敢不敢搞你!”他跨到她身上。她嗆了口水,罵了一句粗話,張口咬住他的肩膀。他勒緊她,罵罵咧咧地在水中滾動。他感到自己在膨脹,氣喘籲籲地把她摟起,拖到氹邊細沙上。他聽到她的呻吟,她在下邊扭動,光光的指甲摳進他臀部的肌肉裏。他感到疼,愈發怒不可遏,猛烈地向她衝撞,衝撞一下就罵一句:“我讓你血口噴人!……我叫你占老子的田!……我看你還欺負老子!……我搞死你!……搞死你!”

金枝腦袋左右擺動,仿佛疼不欲生。當那報複的快感最後一次掠過陶秉坤的身體,使他難以抑製地抽搐之後,他看見她死魚般攤在那裏。他真以為搞死她了的時候,她卻長籲一口氣爬了起來,嘟噥一句:“好過癮……”

仿佛一盆髒水迎頭潑了下來,他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提提褲子就往家走,走幾步回頭一看,金枝在氹裏提水,就大聲喝道:“明日不許你偷老子的水了!”

陶秉坤回家上床,翻來覆去睡不著。黃幺姑在他身邊發出均勻的鼾聲。他摸摸她那張已不再紅潤的臉,忍不住在她頸子裏輕輕一撓,把她弄醒了:“幺姑,我問你一件事。”

幺姑睡眼惺忪:“什麼事呀,不能明天再講?”

他說:“不講我心裏不舒服,睡不著呢……就是我那年去長沙挑腳的時候,你有沒有吃過陶秉乾的虧?”

幺姑半晌才回話:“崽伢子都十幾歲了,還問這種事?”

他固執地道:“我要你講真話,有沒有這回事?”

幺姑想想,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他仍不太相信:“真沒有?”

幺姑說:“真沒有。要有你還不擰下他的腦袋?!”

他相信了,愜意地吐口氣,攤直身子,喃喃道:“這一回,總算沒虧……”

他很快就入夢,夢裏還笑了幾聲。其實,他要是知道十個月後金枝會生下一女陔,那女孩將會長得與他極為相似,他在夢裏是笑不出來了的。

八月末,姍姍來遲的雨水匆匆撲入焦渴的大地。陶秉坤和兩個兒子在禾場裏淋著雨歡呼雀躍,一麵咂嘴品嚐甘霖的滋味,一麵慶幸保住了田裏的收成。但在石蛙溪,他們是個例外,大部分田地已成顆粒無收的局麵。大災荒已在安華全境釀成,成千上萬的災民開始逃荒要飯,他們先是湧向縣城和集鎮,然後沿官道向境外蹣跚而行,去尋找一線生機。縣城的小巷和官道兩側每日都有倒斃的屍體。遲來的這場雨止歇時,西邊蒼穹裏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虹,安華人把虹稱為“螞蝗雲”,而出現在西邊的螞蝗雲,是來人間收命的。不祥之兆隨風傳遍了每一個鄉村,饑饉的災民們加快了逃亡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