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波士頓近郊的人文氣場(2 / 2)

床對麵的牆上,掛一幅署名吳於廑的字,是一首《浣溪沙》:“何處丹楓不愛霜,誰家庭院菊初黃,登高放眼對秋光。每於幾微觀世界,偶從木石見文章,書生留得一分狂。”

好詞!書生留得一分狂!這“一分”真是剛好,二分多了一點,三分不可取也。若是醉,則一分不夠,三分才好。“誰家庭院菊初黃”這句,看似平淡,尤見親和諧趣。 題款“竹林幻叟木令耆正之”,最是令人擊節稱奇。劉年玲的筆名木令耆,在華人文化圈裏無人不知。可他怎麼會想到用竹林幻叟來稱年玲?若年玲是男性,叫幻叟就一般了。恰恰年玲乃一嬌小女子,又有竹林般的清悠和夢幻般的心性。夢溪要她以後用竹林幻叟做筆名。

和年玲在一起,什麼時候都覺得淡泊寧靜。她家進門處最顯眼的地方,掛著幾幅稚氣的兒童畫,是孫子,和兒子幼時的。她家沒有餐廳,餐廳也改成了家人的工作間。平時隻在廚房吃飯,來客就去外邊用餐。哈佛的文學、文化party頻頻。年玲不是頻頻的參加者,因為,她是竹林幻叟。

這天年玲開車帶我們先看了畫展,歐洲印象派油畫。今天是內部的,憑會員證才能進。可是排著長長的、長長的隊,白發蒼蒼的,搖著輪椅的。美國有Hight culture(高文化)一說,高文化的場所,往往多是中老年人。

然後我們去華盛頓住過的飯店,《紅字》作者的老家,《小婦人》作者的老家,又到一家叫“99”的牛仔飯店吃飯。據說因為開發西部時是99個人,故叫99飯店。當然這是年輕人來的地方。我們是踩著搖滾樂進去的。

又去獨立戰爭開第一槍的地方。1775年3月19日當地民兵與英殖民政府衝突打響了獨立戰爭第一槍後,民兵就騎馬到哈佛所在的Cambridge,報告這邊開槍了。後來華盛頓在Cambridge廣場上就任將軍,獨立戰爭開始。

劉年玲著意叫我看一塊墓碑,那是民兵打死第一個英國人後,心裏很難過,為死者立了碑,碑前還插上小小的英國國旗。戰爭中的人性,就好像野地裏的小花,尤其的溫馨動人。

波士頓近郊這一帶,有那麼豐厚的人文環境,有很多的作家很特殊的文學氣場。劉年玲在這裏一住30年,自然是幻叟又竹林。

和她一天走了那麼多地方,卻依然覺得寧靜和清悠,一無勞頓奔波的感覺。她說及波士頓還有一處海,不過她一般不願帶人去,因為她怕太多的人去那兒。我們說我們要去,她說不過到了那兒我們不要和她說話。

當然,隻有獨自麵對大海,大海才願意和你說話。

後來,我和他人說及獨立戰爭開第一槍的地方,便有人吊詭:那麼開第二槍的地方在哪裏?

一位哈佛教授認真地說:這個,書上沒有記載。

一位沾了哈佛仙氣的人說:開第二槍的地方?那當然就在開第一槍的地方,打仗總不會隻開一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