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老板,我們三人像三個快活的神仙一樣, 大笑不止。把Z小姐送上巴士,我和夢溪還是像快活的神仙一樣,把笑聲一路灑在冰天雪地裏。哦喲!我大叫一聲跌了下來,仰麵摔倒在哈佛廣場又冷又硬的冰雪上。摔下來的瞬間,我本能地用右手撐了下地,手腕疼極了。我的手是不是斷了?這真是樂極生悲!夢溪說動一動手,看看能不能轉動,如果能轉動就沒摔斷。
這也是體驗,不過並不神秘。
迷人的阿拉伯香吻
2月15日,大年夜。
大年夜是什麼?多少年了,大年夜就是看中央一台的春節聯歡會。今年在哈佛,沒了中央一台也差點就沒了大年夜。夢溪打他的電腦,我寫我的文章。但是,Z小姐來電約我們去波士頓唐人街最大的一家中餐館過除夕。
還有她的兩位朋友:一位哈佛商學院的中東女生和一位中東男生。一到唐人街,就聽一陣鞭炮響。哦!我們中國的鞭炮,我心裏立刻升騰起一種融融的節日感。那位中東女生以為是發生戰爭了——她們那兒聽到槍聲或許比我們聽到鞭炮更平常。
這位中東女生皮膚的白潤,叫人看著她直發愣——怎麼會有這樣好的肌膚?眼睛的明澈清純,叫人覺得她純美得沒有一絲雜質。
我們在中餐館坐下。Z小姐用茶壺給各人倒茶,我用食指和中指輕叩桌麵表示感謝。這種感謝方式在國內早已雅俗共用。阿拉伯美人問這是什麼意思,Z小姐對她說這是表示感謝 ,她燦爛地笑起來。我們幾個都像看一幅名畫那樣看著她說:美極了!她嫣然一笑,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叩桌麵表達謝意。我們大笑:隻有倒茶才這樣表示感謝!
那位中東男生突然用中文大聲說:女士們先生們我餓了!
本來,我們一邊看菜單一邊寒暄,好像看戲時的序幕,但是他餓了。很可能在座的都餓了,隻是他說出來了,痛痛快快地說出來了。如果是一個三歲頑童,那沒什麼,但他是一個成人,一個客人。我們先是一愣,繼而大笑起來。
最本色地出現的往往反而被人覺得可笑,世界常常就是這樣的不公。
他很能說一些中文,顯然很愛中國。說中國詩與阿拉伯詩的韻律很像。說自己會下圍棋,可惜下不過高段棋手。我們又大笑。說真話也可笑?他說他還會中醫號脈。我們又笑——中東男生怎麼會號脈?我立即伸過手腕去,看他會說出些什麼來。他像模像樣地號我的脈,我想如果讓他演個號脈的小品,準保就是這個表情。
這位中東中醫開始宣布診斷結果,說我心肺很好有點腎虧,近日來吃過消炎藥。講得全對!我前天是過量地吃了消炎藥。其實隻是著了涼,可是當晚要參加party,我怕萬一發燒去不了,就大劑量地吞藥,本來是不必吃藥的。“本來可以不吃消炎藥的。”他說。天!他講得太對了!
於是一條條手臂都向他伸去,中醫號脈大顯神威。阿拉伯美人說她愛中國,她一定要去中國。說著她又要夢溪看手相。夢溪開始半人半仙地看起手相。中東男生絕不示弱,說他可以用號脈來看相,說著就為Z小姐號脈,兩先生在餐桌上決一雌雄。三女生樂得免費看相,免費號脈。中東美人知情知義,按照阿拉伯禮節,給了夢溪幾個香吻。
中國文化研究所所長劉夢溪,第一次感覺到了阿拉伯文化的迷人。當然,這個大年夜,吃的是中餐,傳播的是中醫和手相,餐桌上方貼著紅色條幅:招財進寶,整個兒是中國文化秀。可是如果沒有這兩位中東朋友,沒有阿拉伯文化的相諧相襯,中國文化不會得到這樣別有情致的展示。我也不會有這麼多的笑聲,夢溪也不會有這麼甜美的香吻。
這一切,都是Z小姐的巧安排。本來我們說好還去那家印度餐館的——老板那麼盛情相邀,不去不好。但是,任何的重複都不會帶來新鮮感。Z小姐可以再去印度餐館,但不可以和我們一起。她“背信棄義”地訂下中餐館,又增加兩張中東麵孔,我知道,她做什麼事都能做好。明天她要在哈佛商學院和肯尼迪學院上4節課,來回趕路。我心疼地望著她疲憊的眼睛,這位聰明的哈佛商學院學生怎麼頂得下來?我隻好安慰自己:她什麼事都能做好。
不過,她那雙疲憊的眼睛告訴我,聰明,其實是日複一日的才智的積累,或者就是點點滴滴的辛勞的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