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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紀委直接給白剛打電話,通知他去開一個座談會,並順便帶上有關官世通的材料。這一案件正在審訊調查當中,還沒一個完整的材料,所以連夜讓甄慧敏整個初步材料,並決定帶她一起去開會,去了才知道就是讓專門彙報官世通的案件。中紀委副書記強正禮主持,杜永清等幾個常委參加,把官世通的曆史和當縣委書記以來的種種情況和犯過的錯誤,問了個詳詳細細,當前查處的問題,也都作了具體研究,並大體了解了一下平哲對這些問題的態度,整整談了半天。下午讓白剛他們等待,中紀委領導研究。晚上杜永清同誌通知白剛,明天強正禮和他們一起去省裏解決官世通的問題。把所去人員名單、職務給了白剛,讓他通知省紀委準備好房間,安排在一個檔次不高,比較偏僻,不惹人注意但安全可靠的賓館。
第二天早上出發前,中紀委通知平哲同誌,強正禮同誌今天去省裏,並說食宿等都通知省紀委準備了。
強正禮到省裏時已經快吃晚飯了,立即和平哲在賓館裏見了麵。強正禮說幾個月來,中紀委收到不少檢舉官世通的信,有相當一部分是署名的,昨天我們聽了省紀委初步查證的彙報,和檢舉信基本相符,說明官世通的問題十分嚴重。經濟方麵,利用權勢,與私商勾結,采取非法手段,獲取巨額經濟利益。在黑社會性質的企業裏有幹股,實際起了黑社會保護傘的作用。目前已經查實的是他利用黑社會勢力,長期監視他的對手,對強小虎曾進行長期監視,並命令打手傷害她。那個女人最後終於在飯店裏被他們打成重傷,挨了七刀。他還膽大包天,讓人跟蹤紀委和公安廳辦案人員車輛,幹擾辦案,有關涉案人員,都已證實。這些問題你不會全知道,但我想你也會有所耳聞的。我們認為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應該盡快采取措施,想聽聽你的意見。
平哲雖然想到過可能會有這一天,但是來得這麼快,而且把他這個省委一把手完全排除在外,以這種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麵前,還是出乎他所料。他覺得這又是白剛搗的鬼,自己被他捉弄了,不禁想起官世通那句話,自己這個一把手當得太窩囊了,竟鬥不過一個白剛。而且中紀委也太相信白剛了,沒把他放在眼裏。
想到這裏,一下氣就來了,心裏這股火一直往上拱,他知道對中紀委領導不能發脾氣,可是又咽不下這口氣,盡管強壓著怒火,沒有大吵大叫,終於還是發作了:“按說中紀委領導來了,我們本該愉快相迎才對,可是今天這事兒也太突然了。事先我一無所知,你們就決定對官世通采取措施。聽聽我的意見?這哪裏是征求意見?這不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嗎?好賴我還是省委一把手,事先一切都瞞著我,一點口風不露。前兩天永清同誌來,我就知道並非單純為白剛的事情而來,他一口咬定就是那一件事。昨天又調白剛去彙報,也根本沒有通知我。一切把我排除在外,今天來了就要采取措施,這不是明顯對我不信任逼人就範嗎?”
強正禮雖然知道他和官世通的密切關係,但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他還是這種態度,盡管很不滿意但還是耐心開導:“平哲同誌!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知道你們關係有些特殊,醞釀階段讓你回避對你是有好處的。如果一切你都參與,萬一哪個環節跑風漏氣,官世通那裏出了問題,你豈不是要擔嫌疑,能說得清嗎?現在征求你的意見,有什麼懷疑有什麼不同意見,同樣可以提嘛!”
“提什麼?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一切都是白剛一手操縱,留給我的隻有說同意的份兒,然後又說是我決定對他‘雙規’的。既然你們不相信我,隻相信白剛,那一切讓白剛去解決算啦!”
“平哲同誌!你冷靜點。”強正禮嚴厲地喊了他一聲,然後又恢複了常態,平和但又十分嚴肅地說:“我是代表中紀委和你談話,我們是按組織原則辦事,希望你不要陷入個人之間的感情衝突。按規定對官世通采取措施,應由省委決定。你剛才說我們是逼你就範,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們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同意當然很好,不同意可以說不,沒人逼你就範。不過我也告訴你,因為事實俱在,證據確鑿,你不同意,我們同樣可以對他采取措施,懲治腐敗是沒人可以阻擋的,你慎重考慮吧!”
強正禮的話說得有板有眼,聲音不高但鏘鏘有聲,對平哲產生了一種震撼,顯然是把他說成了阻擋查處腐敗分子的人,他哪能受得了?趕緊辯解說:“正禮同誌,你誤會了,我決不是阻擋查處,反對對官世通采取措施。我是生氣白剛脫離開省委,獨斷專行,什麼事兒也不和我說,查出這麼多問題,可見動手很長時間了,省委卻一無所知,竟然都瞞著我,隻知道向中紀委彙報,邀功請賞……”
“平哲同誌,你這樣說對嗎?”白剛這半天一直沒說話,他不願在中紀委領導麵前和他爭論,揭他老底兒,以免激化矛盾,但聽平哲說什麼事都瞞著他,隻知道向中紀委邀功請賞,他再也憋不住了:“是我什麼都瞞著你嗎?幾次找你彙報你都拒絕,有一次到你辦公室去要彙報官世通的問題,你說你們紀委權力好大呀,查省委辦公廳的領導、省管幹部都不打招呼。我說是查那個女地產商聯係到他許多問題。你說我知道,查他那個以前的情人女地產商的目的就是查他,你們不是查了嗎?查吧!還彙報什麼?還有一次是他雇凶殺人以後我要彙報,你說你們沒有省委批準,紀委也是照樣幹,不是查了他很久了嗎?查吧!該逮捕逮捕,該判刑判刑,還彙報幹什麼……”
不等白剛說完,平哲氣憤地打斷了他:“你第一次要彙報是想讓省委批準立案,可是我知道你們已經查了很長時間了,查以前為什麼不彙報?查得差不多了才來補辦手續,這不是先斬後奏嗎?還彙報什麼!第二次是根本還沒有立案就要求省委批準對他采取措施,你們眼裏根本沒有省委,我能同意嗎?”
白剛馬上反駁說:“第二次是官世通雇凶殺人,是現行犯罪問題,紀委要求采取措施還有錯嗎?這樣你都不聽彙報,沒法對他采取措施,我們幹著急。正在這時中紀委杜永清同誌來了,就是為我那一件事,可是我們正苦於沒辦法的時候,中紀委既然來人了,我們彙報這有錯嗎?怎麼叫專向中紀委彙報邀功請賞?”
平哲還要說什麼,強正禮說:“好了好了!白剛同誌頂著壓力查處腐敗、向中紀委彙報問題這都沒錯,不要糾纏舊賬了,時間緊迫,就說當下吧!平哲同誌,對官世通采取措施——‘雙規’,你同意還是不同意?都是可以的,但是你要表態。”
“同意!”平哲無可奈何地說,“中紀委同意了,我還能不同意?”
“那好!官世通是個消息靈通能量很大的人,既然同意了,事不宜遲,晚飯後你想個辦法,把他找來立即解決吧!”
“我們不是強調按組織原則辦事嗎?我別出麵啦!白剛同誌管這一塊,白剛同誌辦吧!”由於他和官世通關係非同一般,平哲是絕對不會出麵的。如果因為這件事傷透了官世通的心,誰知道他以後會幹出什麼事來?
看來強正禮不太滿意,不過白剛了解平哲的心思,為了避免僵局,覺得這傷人的事隻有他來辦了,馬上說:“好吧!都交給我吧!”
省委常委開會的事,通常都是會務處來辦。白剛立即通知會務處長來麵授機宜。讓他通知官世通晚上到常委會議室開會,除了白剛交代的幾句話之外,多餘的話一句不說,再問別的就說不清楚。
會議室裏燈火通明。會議室對門的服務室,燈也早亮了。白剛和幾個有關人員在場等候。
官世通夾著大皮包端著個大水杯來了,大步流星滿臉神氣地進屋以後,幾乎是目中無人地放下大提包、大水杯,然後才勉強地和白剛點了點頭。剛要坐下,突然發覺不對,領導中隻有白剛一人在場,其他幾個人除記錄人員外幾乎都是生麵孔,似乎發覺有什麼不對,不過他倒沒想到會是他的厄運來臨。因為他覺得如果有什麼變數的話,老板肯定先有消息的。他是覺得隻和白剛呆在一起太別扭,便說別人沒來我也出去呆會兒,扭頭就往外走。對麵服務室立即出來幾個大漢把他擋在了走廊裏,他驚呆了,不過仍然很威風地說:“你們幹什麼?走開!”仍然想往外走。
“你不能走!”擋住他的一個大漢說。
這時他才意識到危險,但是來得太突然了,老板那裏竟然沒有一點信息,沒有一點先兆,下午他還見老板了,他想這是不可能的,所以仍然半信半疑,心有不甘,馬上回過頭去對白剛說:“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要幹什麼?”
“經省委研究,決定對你‘雙規’!”白剛斬釘截鐵說。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心裏比誰都明白。”
“我要見平哲同誌,平書記!平書記!”官世通大聲喊叫。他以為如果是省委剛才突然做了決定,平哲就會在附近,一定把他喊出來見他一麵。
白剛高聲斥責說:“不許喊叫!你不能見他了,帶走!”
他還想說什麼,兩個人挾持著他,帶他往外走,一個人替他拿著大皮包,走在他的旁邊,到了地方還要對這個大皮包進行檢查的。
見了大皮包,他又想起一件事情,喊叫道:“還有我的水杯,你們給我拿著水杯,水杯!”他扭過頭去,頭仰得很高,仍然頤指氣使地像命令下屬那樣命令著。
拿皮包的人真的回去給他拿來了水杯,好像怕拿錯了,還問他,這是你的吧!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人對著牆角啪的一聲把水杯摔個粉碎,狠嘟嘟地說:“什麼你的水杯?以後會有你的杯子的。”今後不能讓他用玻璃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