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清聽了感到十分震驚:“這麼嚴重的問題,盡管你和平哲的關係不好,也還是應該向他彙報嘛!”
一談到向平哲彙報,白剛的氣就來了:“他根本不聽啊!對我們進行調查就很不滿,進行譏諷,說紀委的權力好大呀!查處省委的重要幹部,竟然連個招呼也不打,你們不是查了嗎?查吧!如果查有實據,該怎麼處理就處理好了,還要采取什麼措施?到時候一塊兒說吧!這不是,專案組的兩位組長在這裏,這些情況她們都清楚,都很著急,就是沒辦法,所以幾次向中紀委請示。”
“他不聽給他寫彙報!他不會不看吧?”杜永清也有些不滿了。
“給平哲寫彙報那就等於向官世通報告一樣,彙報裏不能不說具體情況吧?那就是在調查之初就把實底都告訴官世通了。平哲同誌可能對官世通的具體問題不是很清楚,但大體情況他是了解的。而且官世通和他的情人開辦的房地產公司,從很不景氣的小企業幾年之內就發展到幾個億的資產,官世通很鬼,把平哲的親屬也拉攏入夥,實際是把他們兩家的利益捆綁在了一起。”
“平哲對這情況了解嗎?”
白剛說:“平哲了解多少不清楚,但總不會一點也不知道吧。在我們查案過程中,官世通察覺一些情況後,總是先我們一步向平哲彙報,當然彙報中對問題實質進行了歪曲掩蓋。平哲知道聽彙報以後,我們提出對他‘雙規’要求,他不好表態,所以根本不聽彙報。”
“他作為省委書記,怎麼會這樣呢?”杜永清感到迷惑不解。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官世通不僅是平哲的左右手,而且平哲還曾想把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沒有強小虎那件事發生,平哲想很快讓官世通進省委班子,當組織部長,他當然不想把官世通的事情鬧大。他們兩人的關係早已不僅是領導被領導的關係,非同一般啊!他認為他不聽彙報不表態,我們就不能對官世通采取措施,就沒法進行深入調查,即便抓住一些問題,也不會處理很重了。案子再這樣拖下去,讓官世通他們一夥兒千方百計地消滅罪證,統一口徑,訂立攻守同盟,對進一步查處就會非常不利,他的罪行也可能根本查不清了。所以我們急於想取得中紀委的支持,你看是不是和平哲同誌談談,對官世通采取措施?”
“中紀委一定會支持的。看來不僅是支持的問題,按你說的情況,省紀委單獨查處會十分困難,恐怕中紀委要直接出麵了。平哲同誌的思想不是簡單說說就行,我這次來也沒這個任務,我談也沒那麼大的力量。你上次關於官世通問題向中紀委的請示,中紀委還沒答複。這次了解了具體情況,我趕緊回去向領導彙報,我想我很快會回來的。這次就不去見他了。”
“你來了,不見個麵好嗎?”白剛知道平哲這人疑心太重,中紀委來人他不報告,中紀委領導也沒去看他,平哲一定會怪罪的。
“我就來這麼一會兒,他會知道嗎?”
白剛笑了笑說:“他的信息渠道多著呢!什麼事也別想瞞過他。”
正說著來電話了,是平哲。白剛說:“中紀委杜永清同誌來了,他來的時間不長,我們正說事呢!還沒容得向你通報。”可能對方質問為什麼來前不通報,白剛說:“來前根本沒通知,我也是他到我屋裏才知道的。”
對方可能是有所懷疑了,加大了聲音:“什麼事情搞得這麼神秘?”說得全屋裏人都聽見了。
白剛捂住話筒笑笑對杜永清說:“看來你得去一趟了。”然後又對話筒說:“永清同誌就在這裏,請他和你說吧!”白剛覺得自己說了,平哲也不會相信。
杜永清接過電話,也笑了:“沒什麼神秘的。你不用過來,我馬上去看你。”放下聽筒說:“他要過來,哪能讓人家來看我呢!還是咱倆走一趟吧!”
白剛說:“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看來這次對你來是特別關注啊!可能他也預感到會發生什麼事情。”
平哲今天對他們兩人非常熱情。秘書進來他讓秘書出去了,他親自為二人斟茶倒水。落座以後杜永清趕緊解釋說:“我這次來就是為白剛同誌那件事情。中紀委已經查過兩次了,由於我們工作有疏漏,這次又讓省委調查。白剛同誌給省委材料的同時,也給中紀委寄了同樣一份材料,信中並且說,這次中紀委再也不能默不作聲了吧!你看這話好厲害呀!是啊!那兩次調查就應該給他本人一個回答。我們覺得這次不僅應該有個回答,而且應該跑一趟,當麵向白剛同誌說清楚。因為隻是涉及他個人,就沒有預先通知,免得興師動眾。人們對領導幹部被查很敏感,好多人知道為這件事中紀委來人了,人們又不知道事情真相,便會引起揣測甚至產生謠言,對白剛同誌不利。所以我想悄悄來很快就走,說實在的你不打電話我就走了。你的消息真靈通啊!我來了不長時間你就知道了。”
“不靈通行嗎?靈通還差一點讓你溜走呢!我這消息靈通算啥,比不上中紀委的辦事效率高啊!說來慚愧,白剛的材料本應省委上報,可是說明附件一大堆,我還沒看完,中紀委卻已經處理完,派人來做解釋工作了。這樣的效率、這樣的責任心,還有這種聞過則喜的精神,都給我們樹立了榜樣,值得我們學習呀!”
杜永清聽了很不以為然,馬上說:“什麼榜樣?是我們工作有疏漏。也不是我們的效率高,是我們已處理過兩次,所以一見信就趕緊來了。”
“這也正好說明了領導的高姿態和高度的責任心啊!咱也是老相識了,想不見麵就走,我可有意見。既來了,怎麼能馬上就走呢!你來的任務不隻這麼簡單吧?多呆兩天吧!對我們省的情況多了解了解,也對我們的工作多多指導。”
“不了,我這次來任務就這麼簡單,家裏工作一大堆,這次是擠時間不得不來呀!我得趕緊回去了。”那個所謂的第二項附帶的任務,杜永清當然不便說。
平哲同誌不相信任務隻是這麼簡單,當然也不便再問,便說:“還是白剛同誌厲害呀!隻一句話就把中紀委領導調動來了。”就著這個話頭兒,對白剛大加誇獎起來:“白剛同誌不僅說話厲害,在省裏威信很高,在主持紀委工作中,他剛正不阿,大公無私,是辦案的好手,不少人對他是既尊敬又懼怕。遇事我都得讓他幾分。我們工作中配合很好。我經常對他說,隻要有嚴重問題,不管他是誰,地位多高都要一查到底,我一定支持。”
“有了黨委這種明確的態度,有力的支持,真能做到這一點,這太好了,紀委工作就好做多了。”杜永清有些懷疑,看來他和白剛的關係並不是很僵的樣子啊!他當然知道許多人都會這樣說,但並不一定做到,所以他說了一句真能做到這一點這太好了,這是故意點給平哲聽的。
平哲是什麼人物,還聽不出這種話來?馬上說:“我們不僅這樣說,也的確是這樣做的。不這樣做也不行啊!你們也知道白剛的厲害了吧?不這樣做白剛也不饒啊!當然我們之間也有過分歧,有過爭論。你們也可能有所耳聞吧?我很早的一個秘書,後來下去當縣委副書記、書記、地市委副書記,從基層一步步上來,最後當了幾年地委書記,還是幾年的省委後備幹部。後來有些問題,白剛同誌就剛正不阿,查了他幾次,最後因為男女作風問題,還有個違法的問題,白剛同誌堅持撤職,降級。我當時覺得多年培養的一個領導幹部,一個幾年的地委書記,雖然犯了男女作風的錯誤,也要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處理太重,以後便很難再起用了。我們倆有過爭論,最後還是基本依了白剛同誌的意見,由正廳降為省委副秘書長,隻是撤職改為免職,算是采納了我一點意見。”
平哲最後說:“不過他也不爭氣,最近白剛他們又發現他有事兒,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事兒,白剛同誌要和我談,對他我也傷心了,我說不用彙報了,他有什麼問題你們盡管查,最後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對紀委的工作是大力支持的。這不,白剛同誌也在,這都是實情。中紀委放心好了,盡管紀委工作難度很大,有白剛主持,有我們很好地配合,什麼困難都會克服的。”
平哲說了這麼多,好像是漫無目的地閑談,其實最後這幾句話,才是結論,才是他要達到的目的。一是解釋為什麼拒絕聽白剛的彙報,更主要的是不要中紀委插手,省裏能很好地解決。他也知道白剛會有一肚子委屈和怨氣,對他的話會有一百個不同意,但他隻能埋在心裏,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會表現出任何不滿,更不可能公開進行反駁。所以他如行雲流水侃侃而談,談得是那麼自然,那麼坦然,那麼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