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剛把中紀委第一次查他時他寫的情況和有關材料又複印了兩份,一份交一把手平哲去簽署省委的意見,他愛簽什麼就簽什麼,白剛並不在意。另一份直接寄給中紀委,另外附了一封信。大意是說為這件事中紀委已經查我兩次了,我都寫了材料,並附了有關作為證據的附件,可以充分說明,這件事和我毫無關係。而且幾個附件也清楚地說明了,當時對這個舉報人定為歪曲、捏造事實,誣陷他人是有理有據的,對他的處分是正確的。他對這個事件的全過程十分清楚,現在他又在歪曲、捏造事實,進行攻擊誣陷,不僅毫無悔改,而且變本加厲。按說中紀委既然調查了,不管結果如何,都應給被審查人一個結論,但中紀委一直沒有回音,我以為中紀委是同意了我的意見,沒事了。誰知這次又讓省委調查這件事情,現在我再次把第一次查我時寫的材料一字不差地複印了兩份,一份交給了省委,一份寄給你們,這次我認為中紀委不能再次默不作聲了吧!
白剛把這封信和有關材料都給甄慧敏看了。因為幾次查他雖然不是大張旗鼓,甚至也沒公開,但是紀委內部的人,也會有所耳聞,沒公開比公開更給人一種神秘感,紛紛猜測,幾次查處,定是有重大問題,這樣影響更大更壞。前兩次白剛沒在乎這個,都是直接讓他本人寫出交代,知道的人較少,這次是讓省委調查,而且又是選擇一個關鍵時期才出手,他就不能不讓省紀委的領導了解真實情況了。
甄慧敏看了材料以後,不禁大驚失色:“白剛同誌,你怎麼能寫這種信呢?這不是公開對中紀委發泄不滿嗎?”
“幾年中為相同的一件事三次調查,還不該有些不滿嗎?”白剛笑了笑,“不滿是有的,發泄?說得太嚴重了嘛!這隻是提個意見。”
“中紀委是我們的直接上級,紀委的最高領導機關,作為下級,我說提意見都是多餘的。為了讓他們有個答複,用一句通用的官話,當否?請指示,也就可以了。”
“這種不痛不癢的官話,很可能又是沒有回音,不定哪天,還可能來個第四次查處吧?”
“這次這材料上去,他們也會覺察到有失誤之處,不會有第四次了。你想要回信,嫌那種官話不疼不癢,也可以直截了當地說:我希望給我一個回音。何必用這種中紀委不能再次默不作聲的責難口氣說話,多麼刺激人哪!”
“責難我倒沒覺得,刺激倒是有一點,這沒關係。刺一刺,會引起重視,不會一溜而過,也許就會有個結果了。”
“哎呀!”甄慧敏著急地說,“對頂頭上司,全國最高領導機關,人們都是捧著說順著說,爭取對自己有個好印象,哪有刺激領導以引起重視的,這不是給人家送膩味嗎?在官場中你比我經得多見得廣,賴時候好時候都經曆過,過去又有過大挫折大磨難,這道理還用我說嗎?現在雖然和過去大不相同了,不會一有不滿便上綱上線,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多高的領導都願意聽好話。現在削尖腦袋往上鑽營,千方百計爭取領導對自己有個好印象的風氣是更厲害了,咱不隨這種風就可以了,可是也不能給領導送膩味呀!你還是把信重寫一下,意見就不要提了吧!”
“不!領導有失誤,為什麼不能提意見?現在趙光遠已經交代,這第三次調查正是官世通搞的陰謀詭計。本來已經查過兩次,這次收到檢舉信,如果管理上沒有漏洞或是疏忽,官世通的陰謀詭計便不會得逞。很容易就知道已經查結兩次了,給檢舉人一個說明便完事了。現在讓官世通這一鬧給我們一個很大打擊,誤了很大事,也給領導機關帶來了麻煩。所以即便是對高級領導或是領導機關也不能隻是一味地說好話,甚至是阿諛奉承。發現問題,該提的意見還是要提,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呀!為引起領導重視,有時有點刺激也是可以的。”
“哎呀!聞過則喜的人現在能有多少啊!領導高興不高興,你個人可以不在乎,可是現在咱們的工作正急需中紀委的支持啊!惹得領導不高興會不會……”甄慧敏猶豫了一下沒有馬上把話說出來。
白剛笑了,馬上說:“你想哪兒去了?中紀委領導怎麼會那樣兒呢?咱們要解決的問題也正是中紀委的工作呀!該支持的他們一定會支持,你就放心吧!”
甄慧敏、洪雪梅正在向白剛彙報官世通的案子,她們再次要求采取措施,這時,秘書鍾強把門一開,中紀委常委杜永清進來了。
白剛很感意外,趕緊起立相迎一邊握手一邊說:“呦!你怎麼來了?”
杜永清笑笑說:“怎麼,我不能來嗎?不歡迎?”
“我們盼還盼不來呢,怎麼會不歡迎?我是覺得有點突然了,怎麼預先也沒個消息?”因為一般中紀委來人預先都會通知的。
“這次是專門找你個人來的,我覺得何必興師動眾呢!就沒有通知。”
“專門找我來的?”白剛有些迷惑不解,這是什麼事呢?
“是啊!領導看到你的信非常重視,對我說我們工作中有疏漏,你去趟吧!向白剛同誌說明情況,解釋解釋。我是奉命而來,好你個白剛,算是你罰了我一趟。”
“哎呀!對不起!我寫那封信時感情太衝動了,想不到給你添了麻煩。哎?那封信前天才發出去,今天你就來了,夠快的呀!”
“走機要,信當天就收到了。不快行嗎?看你那信裏的口氣,我再晚幾天來,你就可能火冒三丈了。”
“哪能呢!我再莽撞能衝領導發火嗎?哎?我這事是中紀委讓省委調查的,省委該往上報啊!我的材料也給省委了,你們沒看到省委的報告嗎?”
“沒有啊!”
“不過你來得正好,我是磨扇子壓住手了,正急於向中紀委請示呢!……”
洪雪梅一直不住地拉甄慧敏的衣擺,意思是領導有事咱走吧!甄慧敏懂得她的意思,可是一聽是那封信的事,覺得也不是什麼機密,正好她對這事很感興趣,而且白剛說目前是磨扇子壓住了手,是想彙報官世通的案子,她便想聽聽,沒有理睬她。洪雪梅認為不管領導說什麼,上級來人了她們都不能再呆在這裏,她忍不住立起來說:“領導有事,我們走吧!”這個我們,當然也包括甄慧敏。
甄慧敏便也無奈地說:“好了,我們走啦!案件的事以後找時間再研究吧!”
“哎!別走啊!”白剛說,“我給你們介紹介紹,剛來的這位是中紀委常委杜永清同誌。”然後指指甄慧敏對杜永清說:“這位你認識,是甄慧敏同誌。”又指指洪雪梅:“這位是洪雪梅同誌,公安廳的處長。我們正在辦著一個大案子,她們兩位是省委專案組的正副組長。這個案子說大也不大,隻涉及個廳級幹部,但他是平哲同誌的親信,他的身邊人,急須采取措施……”
沒等白剛說完,杜永清接過去說:“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個省委副秘書長?叫官什麼的,你們打算對他‘雙規’平哲不同意,說是你們倆有個人恩怨問題的那個人?”
“就是這個人。”
“你們之間是有什麼過節嗎?因為這出自省委書記之口,中紀委不能不考慮。這次我來,也想了解下這方麵的實際情況。”
“我們兩個私人之間既沒共過事,也沒打過什麼交道,會有什麼過節?要說個人恩怨,隻是他對我肯定有怨。八十年代初,地、市按‘四化’標準進行機構改革時,我負責濱海地、市班子人選的考查。專員人選,地委報了兩個人,其中有他。平哲預先和組織部考查人員作了交代,要確定官世通。但因他亂搞男女關係等問題名聲很壞,我堅決不同意,一下使他沒當上專員,連想當地委書記的夢也晚圓了四五年。以後提他當地委副書記、書記時,我都曾因他有嚴重問題反對過,因平哲的庇護,反對沒能生效。以後又因經濟問題、作風及違法亂紀問題查過他,而且堅持對他進行了降職處分。這就是幾年中我們之間的所謂恩怨,沒有恩隻有怨。不僅他對我恨透了,而且平哲同誌對我也很不滿,會上會下多次發生衝突,關係很僵。”
“現在官世通的問題查有實據的有多少?”
白剛把官世通與小虎的關係前前後後說了一遍,說他以前非法把小虎扣押在公安局,進行誣陷逼供,把小虎告狀說成是被人利用,企圖奪取地委一把手的政治問題,把支持小虎的紀委書記南平等人說成是小虎的後台,想把他們打成一個集團。這已經是嚴重違法,結果隻給了一個黨政紀並不嚴厲的處分。在平哲堅持下還把官世通調到省委辦公廳,成了平哲的左右手,他反而權力更大了。現在又勾結黑社會,對小虎長期進行監視,並打成重傷。白剛還把官世通與他的情婦合夥經營房地產等各種違法行為簡單作了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