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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趙光遠被“雙規”以後,經初步接觸並不像白剛想的那樣好突破,兩位女將便把白剛的方案做了一點變化,沒在這兩個人身上多費工夫,很快就讓這三個人在看管下偶然路上相遇。第二天藍金田便坐不住了,主動要求談話。他知道賭場老板杜長在和打手們都把他供出來了,而且人家還把監視小虎的人拍了照,人證物證俱在,他是逃不掉的。這以前所以堅決不供實情,就是認為官世通本領通天,即便他們有了人證物證,官世通也能把事情擺平,有驚無險,隻不過費點事罷了。這次看到那兩個經理也進來了,這是官世通最親密的鐵杆弟兄,官世通都沒能保住他們,那就真像那兩個女審問官說的,他已經無能為力了。看來他也懸乎了,要不,那兩個女人竟然敢一口一個你的主子你的主子的,是把官世通和他們劃成一類人一鍋煮了。他心中那道防線徹底崩潰了。

他涉入黑社會性質的活動很深,知道官世通的問題很多,他知道這些都說出去罪過就大了,而且許多事兒專案組也不會知道,所以隻是把瞞不過去的問題交代了,也不得不把官世通抻出來。他隻說小虎多次探聽官世通和胡小晶的事兒,他們過去也有仇,是官世通讓他找人監視小虎,還訓斥他手下人是笨蛋,為什麼遲遲不能對那個女人下手。那天打人的事也是官世通讓他幹的。

藍金田交代的時候,洪雪梅還讓他把那天晚上吃飯時,每個人的位置畫了圖,上的什麼菜寫了菜譜,每個人說過什麼話也寫得清清楚楚。他還交代說,何、趙二人對整個過程不僅清清楚楚,而且對官世通這種行為還大加吹捧,說官世通有魄力,那個騷貨一直跟蹤我們,簡直和我們幹上了。對這種喪良心恩將仇報的女人就得狠狠地教訓她,讓她再也不敢多事,要不,總有一天咱要吃她的虧。為了表示他主動交代的真誠,藍金田還把何方、趙光遠的生意情況做了簡單的交代,說了他們兩個家庭中和朋友間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他認為是人所共知的關於趙方、何光遠的緋聞和情場的爭鬥。他看到兩個女人對這些事很感興趣,有些事還問問細節,說到有意思的地方,她們還露出了笑容,他便越說越高興,越說越多,幾乎忘了是在對他審訊,心想,女人都一樣,還能對這些事不感興趣?他沒想到,為撬開何方、趙光遠的嘴,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也正是甄慧敏她們所需要的。

一個大條案的後邊,一字排開坐著洪雪梅、甄慧敏和一個記錄人員。對麵一個小桌子的後邊,坐著何方。洪雪梅說:“何方!關於那天晚上打人的事情還是什麼也不知道嗎?”

“是的,那天我都說了,光聽說外邊打人了,還動了刀子,很快民警來了把人都帶走了,就這些。這些事咱一個生意人不敢摻和,也不便多問。”

“這些事是聽誰說的呢?”

“聽經理說的。”

“你和經理熟悉嗎?是朋友吧?”

“說不上朋友,也不算多熟,隻在那裏吃過幾回飯,算是認識吧!”

“那天吃飯的都有誰呀?”

“就三四個人,我和趙光遠,還有徐敬齋,就這幾個人。”

“這才三個呀!你不是說三四個嗎?那一個呢?”

趙方想了想說:“三四個是說走嘴了,實際就是三個人。”

洪雪梅把桌子一拍,突然大喝一聲:“何方,你給我老實點!連和誰在一起吃飯都不敢說,可見你心裏有鬼。你們就是四個人,那個人是誰?說!”

“想不起來了。”

甄慧敏看他擺出了一副軟磨硬泡的無賴架勢,便耐心開導說:“何方,告訴你,你的問題多著呢!吃飯的這回事,隻是小菜一碟。你們一起吃飯的還有徐敬齋,為什麼隻有你和趙光遠進來了呢?因為我們掌握你們大量的問題。這麼頑抗你就等著從重處理了嗎?你可能認為我們是在詐你,欺騙你。”她轉過頭對記錄員說:“把他們吃飯的座位圖和菜單給他看看。”

何方見了這兩份材料,臉色立時變得煞白,滿不在乎的那種神氣一掃而光。甄慧敏說:“你看看座位圖對嗎?菜單是按上菜先後的順序寫的,也沒錯吧!”

“對對!沒錯!”

甄慧敏說:“人家都記得你怎麼就都忘了呢?為什麼單單把你的靠山忘了呢?”

見何方額頭上一勁兒地冒汗,就是不說話。洪雪梅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喊叫道:“何方!問你話呢!為什麼偏偏把你們的大靠山給忘了?我替你說了吧!是你知道他問題很多,這次雇凶傷人致人重傷,他是主謀,你們也跑不了,所以特別想掩蓋。正應了那句話,欲蓋彌彰,恰恰在這裏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這整個過程你都在場,老實交代,你們怎麼商量的,誰都說了些什麼?”

一聽這個何方慌了,喊叫說:“報告領導,這事兒都是官世通秘書長一手整的,可沒有我們的事兒啊!”

“那你說說他怎麼一手整的?”

“我們正吃飯,飯店經理說那個女人又來了,官秘……啊官世通說找人狠狠教訓她,別要她的命就行。經理就去找打手去了……就這樣。”

“這個女人是誰?官世通為什麼要教訓她?從哪兒找的打手?”

“人家兩個小聲說,我們哪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他們有什麼恩怨哪!”

“何方!”洪雪梅大喝一聲,“你還是不老實,這樣的問題你都狡辯,一點點地往外擠,你的問題還多著呢!不好好交代就等著判重刑了是不是?”

“不!不!真是這樣,我說的是實話。”

“什麼實話?官世通要狠狠教訓這個女人,對這種犯罪行為你們不但不製止,反而拱火架秧子是不是?”

“沒有啊!拱火?我不記得說了什麼。”

“還要我給你提供證據嗎?你說官世通有魄力,對這種壞女人就得狠狠教訓,這不是拱火嗎?還說這個騷貨一直跟蹤我們,總有一天咱要吃她的虧……”

何方沒等洪雪梅說完又喊叫起來:“報告領導,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的,我們幾個人都說了,別都算在我一個人頭上啊!”

“那是都忘了嗎?是不知道這女人是誰嗎?你不老實隻能增加你的罪過。”

甄慧敏接著洪雪梅的話茬兒說:“丟掉幻想吧!別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不會知道,別人都走在你前頭了,聰明的沒進來就都交代了。包括你的朋友,你以前的、現在的情婦。還有你的家人,也交代了你的問題。”這一點並不是完全嚇唬他,專案組的確對這些人都進行了調查。當然重要問題還是來自小虎提供的材料和飯店經理的交代。甄慧敏簡單說了說他幾個情人的問題,他和官世通什麼時候勾結在一起的。胡小晶“雙規”以後,他們幾個哪一天在哪裏聚會密謀的行蹤,他妻子女兒對他們這種行為擔驚受怕的言語,都簡單點了點。說得何方不僅大汗淋漓,而且手也顫抖起來,整個身子雖然極力控製著,但仍然像篩糠似的哆嗦個不停,隻是勉勉強強坐在那裏,才沒有癱下來。

甄慧敏、洪雪梅對他做了不少工作,終於把他所知道的官世通雇凶傷人問題,以前對小虎的監視問題,都做了詳細交代。專案組把胡小晶及他們幾家的賬目全審查了,提出了許多問題,他知道不少問題也掩蓋不了,把他們之間經濟犯罪的問題,胡小晶“雙規”以後他們密謀掩蓋罪行的問題,也做了一些交代。

對他們的罪行掌握得越來越多,到審問趙光遠的時候就容易多了,很快打開了局麵。他不僅再次證實官世通一直派人監視小虎,而且交代了胡小晶被“雙規”時讓他找車去跟蹤專案組的車,了解胡小晶被送到什麼地方,因為是找的報廢車,那次沒能追究到他們頭上。還有那封給中紀委的告狀信也是官世通通過一位老部長給中紀委領導的。

說到這裏,甄慧敏想起來他們對這封信還有個最大的疑惑,便說:“這是幾年前的老事了,官世通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趙光遠說:“這是蔭成書記給他出的主意,他們倆交往很多,我們還一起吃過幾次飯。有一次吃飯時,官世通說白剛這東西四六不懂,對我們算是盯上了,現在把幾個打手、飯店經理等都弄進去了,還真有點麻煩,得想什麼辦法治治他,殺殺他的傲氣。蔭成書記想了想說,那好辦,咱給他製造點問題,讓他麻煩纏身,自顧不暇不就行了嗎?他就說了幾年前那兩個經理的事兒,他說那個正經理到現在心裏還窩著火呢!老想告狀,就是找不到正經人,到不了最高領導那裏,寫封信下邊人隨便一處理就沒事了。官世通聽了很高興說,我有辦法,找人一定能捅到領導手裏。就這樣,蔭書記幫那個經理寫了告狀信,交給了官世通。”

甄慧敏、洪雪梅相視微微一笑,原來這兩個老狐狸,早就勾結在一起了。趙光遠還說,胡小晶“雙規”以後,他們都有點害怕。有一次吃飯,官世通給他們打氣說:不用害怕,很快就讓白剛自顧不暇,中紀委要查他。人們不是常說嘛!花上八分錢,就膩味他半年。以前我用這辦法整的人多了,不過都是匿名,領導不一定認真查。這回是真名實姓,又是有威望的老部長轉給中紀委領導的,準管事。到時候我再和老板說一聲,給他拱拱火,夠白剛這小子喝一壺的。要是讓我查那就更好了,我不真正折騰他半年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