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無故?說得輕巧!”洪雪梅覺得也不能一味平和,該給她點壓力了,馬上提高聲音嚴肅地說:“為什麼抓你你心裏明白!”

“本姑娘不明白!你說,我犯了什麼法?”

“我們正在辦案,你為什麼跟蹤我們?”

“大路寬寬,各走一邊,我走我的路,你跑你的車,我擋你了?我撞你啦?碰巧走在一起了,我在你們後邊,也沒擋你的道,這犯法嗎?執法要講證據,說我跟蹤有什麼證據?”

這一下倒把洪雪梅問住了。當然洪雪梅不會覺得理虧,她跟蹤是肯定的,絕非等閑之輩,但證據確是拿不出來,便說:“證據會有的,你不用著急。你和本案有關,這一點,你清楚,我也清楚,不會冤枉了你。說吧!到底有什麼關係?”

正在這時,甄慧敏來了。她剛訊問完胡小晶,心裏惦記著這三輛跟蹤車,一直沒有消息,來看看怎麼樣了,到底是什麼人跟蹤,是不是和官世通有牽連。看到現在這個女人還像一個好鬥的大公雞一樣,不僅不服輸,而且也不服軟,便也參加了訊問:“你叫什麼?”

“我還是剛才那句話,你先別問我,你先告訴我,你是幹什麼的,也是公安廳的嗎?”

“她是省紀委領導姓甄,省委工作組組長。”洪雪梅介紹說。

“啊!牌子不小啊!省委工作組組長。”

“這回你該告訴我你叫什麼了吧!”甄慧敏笑笑說。

“我叫小虎。”小虎?甄慧敏聽起來很熟的名字,她想起了,聽白剛說過,和胡小晶爭風吃醋的那個女人叫小虎。可是這個小虎是不是那個小虎呢?會不會是重名?便說:“你是一直叫這個名字嗎?”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姓什麼?”

“問這麼清楚幹什麼?人們都叫我小虎,你就叫我小虎好了。”

看來訊問又要進入死角,著急中甄慧敏突然想起了那個小虎姓強,便說:“你是不是姓強?”

這一下那個姑娘愣了,沒有馬上回答,心想,她怎麼知道我姓強?等了一會兒才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甄慧敏沒有回答她,隻是說:“你是不是濱海人,在濱海地委工作過?”

姑娘猶猶豫豫地說:“就算是吧!你,你怎麼知道的?咱們並不認識啊!”她所以猶豫,她不知道遇到的是什麼人,是禍是福?她這幾年一直過著半隱居的生活,盡量不和人們接觸,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存在,更不想讓人知道她在幹什麼。她做著生意,本來可以賺大錢的,但並沒有專注在生意上,隻是能維持她的生計就行了。想不到在今天這樣一個古怪的場合,好像倒讓人識破了她的底細,她怎麼能不有所警惕呢!

看到她的猶豫,看到她有些恐懼,甄慧敏覺得應該盡快解除她的顧慮,讓她說出實情,便笑笑說:“強小虎同誌!”甄慧敏特別加重了同誌這兩個字,表示了自己對她的信任:“看得出來,你是個痛快人,咱就打開窗子說亮話吧!你不承認跟蹤,咱就不說跟蹤了。但你絕不是和本案無關的人,你肯定知道前邊這個車上是誰,你特別關心這個案件,也許是出於好意,我希望咱們能像朋友那樣真誠地談談,說不定還可能真的成為朋友。”

這一席話不僅讓小虎目瞪口呆,也使洪雪梅驚愕不已,她覺得沒有真憑實據,甄慧敏這話有點出格了,不禁問道:“你們過去認識?”

“不認識,隻是我知道小虎同誌遭遇過不幸,受了很大委屈,而且一直沒能得到公正對待,心中可能憋著一口氣。”甄慧敏的語調是對小虎的遭遇充滿了同情,說到受了很大委屈時,眼睛裏都含了熱淚。

強小虎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這些年幾乎沒有多少人同情她,今天聽到紀委領導這一番話,感動得熱淚盈眶,幾乎要哭了出來。但由於內心的矜持,使她仍保持著一種對立的情緒。她知道人家仍然把她看做犯罪嫌疑人哪!她沒有說感謝和感動的話,也強製著自己沒有哭出來,隻是說:“你怎麼對我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你這件事情南平書記報到省紀委以後,是省紀委堅持要保護你,而且堅持處理迫害你的那個官世通啊!”

“原來是你們堅持要處理的呀!我當時不太相信南平書記,我給省紀委雖然寫了信,但是我覺得人家官世通有後台,你們不敢惹他,對省紀委沒抱多大希望。我給中紀委、黨中央寫了信,我還以為是中央哪個大人物說了話,才把我從公安局放出來呢!”說到這裏按說她應該感謝紀委的,但她不但沒有感激之情,反而情緒激動地質問起甄慧敏來:“既然你們堅持處理官世通,怎麼還讓他進省委?他是明降暗升,權力更大了,不用說在濱海地區還是他當家,就是在全省城,誰敢惹他?你們怎麼能這樣處理呢?”

她質問得對,質問得好啊!是啊!全省城都沒人敢惹。麵對這種質問,甄慧敏也有些尷尬,隻好說:“是啊!這個處理不能讓人滿意。可是你也知道紀委的力量有限哪!不僅對他的處理不理想,對你,我們也隻能把你從一個極為危險的境地解脫出來,沒能還你一個公道,沒人向你道歉,沒人對你賠償,違法抓捕你、虐待你的人也沒得到應有的處理。”說到這裏,甄慧敏真的動了感情,她感到內心有愧呀!紀委不應隻是查案,還有一項職責就是保護黨員的正當權益,他們沒能盡到職責啊!

聽到這番話,看到眼前這種情景,強小虎這個強硬的女人,內心中對抗的那座堤壩突然坍塌了,禁不住哭了起來。是由於觸動了她那因冤枉委屈還沒有愈合的傷疤,還是由於眼前這位領導的菩薩心腸而受了感動?也許這兩個因素都有吧!她斷續地說:“看起來人間還是有真理呀!我以為真理早就絕種了呢。”

甄慧敏看到有了轉機,才舊話重提:“我剛才說了,你肯定知道前麵車上有你關注的人,也許這種關注是出於好意,咱們能像朋友那樣談談嗎?”

“前邊車上那個人她怎麼了?”她沒有回答問題,反而發問了。甄慧敏說:“她有問題。”

“什麼問題?”“正在調查,不便說。”

“是黑夜汽車上那件事嗎?”“不止這些吧!”

“問題嚴重嗎?”“正在調查中,還不好說,可能問題不小吧!”

“謝謝你,多少說了些實話,我可以走了吧?”強小虎說得很輕鬆。

甄慧敏說:“哎?你還沒回答問題呢!為什麼關注這件案子?或這個人?”

“我也不便說。”“不說清那不能走。”

“哎?”強小虎故意表示驚訝,“你不是說關注可能是出於好意嗎?既然這樣,還繼續扣留我,這像朋友嗎?”

“我隻是說我們可能成為朋友,像朋友那樣談談。我推心置腹了,你什麼也不說,這不夠朋友,當然不能走。”

小虎一看沒辦法了,不說不讓走,要說真實情況,又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都可靠,是否值得信賴,便想找人谘詢,便說:“我打個電話可以嗎?隻三兩句話。”“給誰?什麼話?”

“給一個朋友。”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又爽快地說:“我坦誠地告訴你,想了解下你的真實情況。”

“哦?好哇!還要調查我,那你打吧!可不許說隱語,打啞謎。”

她要回了自己的手機,和一個人說:“我遇到麻煩了,說我跟蹤把我關起來了。對方說是省紀委的領導姓甄,怎麼辦?”對方說了什麼不清楚,她沒有掛機,馬上把手機給甄慧敏說:“他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你們認識。”

屋子裏的人滿臉狐疑,不知她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甄慧敏想了想這不一定是壞事,說不定對了解她的真實情況還有好處,便接過手機到外邊說話去了。

甄慧敏回來後,也沒掛機,笑笑說:“好你個強小虎,還跟我耍花招啊!好了,你跟他說吧!”她把手機給了小虎說:“我說咱可能成為朋友,現在真是朋友了。”

小虎接過手機說:“是我。他們可以信賴嗎?”對方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小虎高興地跳了起來,熱淚盈眶,雙手熱烈地握住甄慧敏的手說:“可遇見親人了,以後再不用孤獨地蹦躂了。我可以走了吧?”

“當然!你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很快,咱換個方式像真正朋友似的說話。”甄慧敏熱情地握著小虎的手說,“這幾年你受苦了,但你的工作是有成績的,我相信你對我們的工作會有很大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