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矯書記對工作組十分殷勤非常關照,每天一上班就先到工作組來,看看有什麼讓他們辦的,個人有什麼需要也盡管說話。隻是第一天甄書記就提出了讓縣裏買一個鐵皮保險櫃,卻是三天也沒買來,說是縣城沒有,已經托人到市裏捎去了。不過很快把桌子的抽屜都釘了銱兒,買了幾把鎖權且用著。
工作組任務重問題多,隻臨時分了兩個組,一組到各處核對調查蒜款發放回收情況,一組了解暴力抗法案件,各組都有縣裏有關部門的人配合,但和重要人員談話時,他們並不在場。一般假冒偽劣產品問題先交給縣裏工商部門去調查。另外甄書記和姚副局長又暗自獨立接觸“小民狀告檢察官”事件的有關人員。
工作組很辛苦,早上吃完飯便出去,晚上很晚才回來,總是誤了晚飯。好在縣裏不敢怠慢,廚房總會有人伺候著。有一天兩個組都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離縣城很遠,沒有公路,路十分難走,有的地方自行車隻能推著,所以都回來晚了。大家放下東西,都想趕緊吃飯,偏偏今天給大家改善夥食,夥食員正在給大家包餃子,這一個人得包到什麼時候,正好大家對包餃子都不外行,便一起有說有笑地忙了起來。吃完以後天已大黑了,空蕩蕩的招待所早已沒人走動,總台隻有一個服務員在那裏打盹兒呢!姚副局長和他的助手一回到屋裏,不禁大驚失色,不好,抽屜被撬了,仔細一看,別的沒動隻少了蒜款的發放賬目和有關資料。
工作組立即把縣委書記、縣長、紀委書記找來,一說材料被盜大家都大驚失色。不過矯書記失色的情形卻大有不同。縣長和紀委書記都不斷地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兒?太嚴重了,什麼人這麼大膽,竟然幹這種事兒?在縣招待所敢打省委工作組的主意,這也太讓人難以理解了。”
矯書記雖也說這太嚴重了,必須趕緊讓公安局破案。不過他說這也不難理解。上次白書記來說一定把蒜款追回來,這次工作組又有這項任務,幾十欠款戶能不急嗎?俗話說狗急還跳牆,人急了什麼事幹不出來?他們認為憑據沒了,好幾年前的事兒誰還能說得清。矯書記這一引開頭,人們那種難以理解的情緒便悄然消失了,都循著書記的那種思路議論起來。人們說這種人想幹,他們也不會自己下手,不定轉了幾個彎。農村那些無賴遊民、二杆子多了,用不了多少錢就可以買通了。不用說幹這個了,你們沒聽說,有的地方幾百塊錢就可雇人去殺人。這樣一來問題就複雜了。人們議論中,甄書記、包局長、姚局長誰也沒說話。
人們看領導誰也不說話,覺得不對勁兒,便又沉寂下來。矯書記覺得太冷場,便又自言自語地說:“真是不巧,其實保險櫃今天上午已經買來了,偏偏你們都不在,又都回來這麼晚……”甄書記沒等他念叨完就打斷了他:“矯書記!不是不巧,是太巧了吧?”為什麼太巧了,卻沒往下說。
這沒頭沒腦的話,說得矯書記一愣,仰起頭看了看甄書記,琢磨了一下,才尷尬地笑了笑,無奈地說:“是啊!是啊!也可以說是太巧了。要是早一天買來,或是你們今天不是跑得太遠,早一點回來。保險櫃也就用上了,這事也就不會發生了。唉!要不人們老是說無巧不成書呢!世界上的事有時就是碰得這麼巧。”
“矯書記,你說無巧不成書,我們現在可不是編書啊!”甄書記慢聲慢語地說,“這巧是偶然碰上的呢?還是一種巧安排?”矯書記立刻警覺起來,扭著頭去對著甄書記,雖然不敢發火,還是兩眼炯炯地看著她,稍停才說:“甄書記的意思是可能這是一種巧安排,這是有所指的吧?是懷疑誰呢?這事可是開不得玩笑啊!”
“我們現在是研究破案,怎麼會開玩笑?懷疑誰還不好說。但是那會兒矯書記分析說,這事是那些欠款戶幹的,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是這幾天我們對欠款戶也作了一些了解,他們幾乎全是農民,而且一般離縣城較遠。我們來了已有幾天了,早不來,晚不來,隻有今天我們去的地方較遠回來晚了,材料就被盜了,顯然是趁著天黑,招待所這時又沒什麼人才下手,而且別的屋都沒被盜,隻朝存材料的那屋下了手。遠離縣城的農民,對這裏的一切情況掌握得這麼準?這不奇怪嗎?”
“不是欠款戶,不是農民,那甄書記懷疑誰呢?懷疑縣裏幹的?這有什麼根據?案件發生了,我們盡快破案,這樣亂懷疑不好吧?”矯書記雖然盡量控製自己的火氣,但還是顯示了自己的不滿。
“我剛才說了,懷疑誰不好說,是不是縣裏幹的,我也不好回答。不過官斷十條路,隻要有嫌疑的恐怕都不能排除。案件還沒調查,就隻把眼睛盯在少數人身上,那合適嗎?”
矯書記覺得甄書記話裏話外懷疑是縣裏幹的,既然我已經把話挑明了,出於禮貌她也該說句我沒那意思吧!可是對方卻寸步不讓,還是堅持那種意見。人家終究是上級,而且自己又理虧,再爭論隻能證明自己心虛,她愛懷疑就懷疑吧!反正抓不住把柄也定不了案。自己隻有退讓了,便表示很高興地說:“甄書記說得對,不能把眼睛盯在少數人身上,我那會兒隻是打了個比方,有嫌疑的都不能排除。領導放心,我們一定盡快破案,盡快!”
“矯書記這個表態很好!按說有了這個表態,人們應該放心了。不過我還是擔心,不僅不能盡快,而且有可能根本破不了案。”“甄書記多慮了,怎麼對我們就這樣沒信心?”
剛才兩位書記爭論中唇槍舌劍,別人也不好插嘴。現在包局長看到局麵弄得很僵,擔心將來不好工作,許多事情還要縣裏配合的,便說:“甄書記也是破案心切,擔心不能很快破案。矯書記既然表了決心,我想縣裏還是有辦法的,但願盡快破案。”
包局長和甄書記一樣,也不相信會很快破案,事件一發生,他們便研究過了,對問題的判斷是一致的。不過包局長出來一打圓場,給了矯書記一個台階下,這個會議總算在愉快中收場了。
材料丟失以後,工作組照常工作,對蒜款問題的調查仍在緊張進行,並沒有出現官世通說的他們手中沒了憑證,就沒法工作的情況。矯書記好生奇怪。他問過了縣裏陪同調查的人員,才知道幾個人手裏都有抄寫的材料。他向官世通彙報以後,官世通倒訓斥了他一頓,說他動手太晚了,為什麼不早動手。他說白天人來人往不好下手,那天天黑才動手。官世通責備他都什麼時候了,還小心翼翼的?而且還讓他采取另外一些激烈手段,不能讓他們在縣裏這樣折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