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長這一席話,幾乎是一錘定音了,沒有不同聲音,又是一陣沉默。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主持會議的便會說:“大家沒不同意見,那就這樣決定了。”但是今天一把手沒有說話,這種沉默,當然就是不同的聲音。降級使用顯然是他沒有想到的,本來打算調官世通為辦公廳主任,使這件容易引起騷動的事件就算悄沒聲地結束了。
知道這個事件的人,大多也知道官世通本來很快就要到省裏擔任要職,是要提拔的,這次雖到辦公廳,不說降職吧!顯然也沒升遷,也算給大家一個交代,終於把提拔問題攪黃了,使人們心理上得到一個平衡。
不知道這個事件的人,會認為這是一個正常調動,也不會引起多大猜疑。對他這個一把手來說,身邊多了這樣一個可信賴又一身鬼點子的助手,許多事也就順手多了。要沒這個事件讓他幹這個他是不甘心的,現在對他來說已是求之不得了,一個時期內,他隻會全力以赴地幹好工作。上次和他談話不給他實底,就是要殺殺他的霸氣,讓他老老實實就範。
現在這一切全完了,看來不降職使用,省長、白剛那裏都很難通過,而且那個老謀深算的老徐還一直沒發言,看來他內心也會站在省長、白剛一邊的,這樣自己要推翻降職使用的意見可就難了。不過平哲仍然心有不甘,我不說話,討論就還沒有結束,你們多少人同意,那也不能作結論。冷場不怕,他正要看看預先通了氣的那些人,誰會在這關鍵時刻能挺身而出,打破這種沉默。
出乎一把手的意料,打破沉默的是他心中那個老謀深算的徐書記。徐書記好把一把手叫“班長”,就是省委領導班子或人們常說的“省委一班人”的那個班長。他說話慢聲慢語,不溫不火,就是爭吵起來,也沒見他著急過,也不會聽見他大聲喊叫。他略有口吃,可能就是這個口吃,使他說話保持了這種節奏吧!從他發言中知道開會前班長曾向他征求過意見,他沒表態,隻說看看大家意見吧!
在會上大家的意見已經看出了:明顯對立,而且形成了僵局。討論中雙方各有勝負,第一局是能不能調入辦公廳,班長的意見成了多數。第二局調入怎麼安排,省長的意見占了上風。班長雖沒公開反對,但是寧可沉默冷場也不作結論,便是證明。
徐書記進入省級班子時間並不算長,但是進入地、市級班子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在現在省委這一班人中算是老資格。不管是省級還是地、市班子中,兩個一把手的不團結,已是屢見不鮮,而且不團結的原因雖然多種多樣,但根源往往是因用人和處理人而起。過去他已看出班子中在用人的問題上已經出現了一些明顯的矛盾,今天討論的官世通,與班長的關係可非同一般,班長早就想把這個人調到省裏來,還指望提拔這個人進省級班子為他出力呢!現在安排個一般職務還要降級,他怎麼會甘心?所以不能小看了今天這個分歧,鬧不好會形成班子分裂的。
他對官世通沒有好感,內心中是同意白剛的意見的。可是現在四位書記中已形成二比一,他再讚成白剛意見就是三比一,那隻會激怒班長。他知道班長肚量不大,會由意見分歧而產生內心的仇恨,書記中形成這種狀態,常委們都難做人。
這半天他一直沒有發言,是在琢磨一個萬全之策,現在覺得該出爐了:“我,我,我來說兩句。”平時他慢慢說並不顯口吃,今天可能是覺得自己的意見不知會是一個什麼結果,有些激動,口吃又有些現形:“我這意見不成熟,不行大家再議。咱們班長很有耐心,讓大家暢所欲言,討論很熱烈,這是好現象。討論是有成績的,調辦公廳基本上取得了共識。隻是安排什麼職務有些不同意見,有人覺得降級嚴重了些,有人覺得安排辦公廳主任可能會在群眾中產生一些不良影響。我想了一下,讓他擔任省委研究室主任兼辦公廳副秘書長,公開講是平調,圈內人則明白這裏麵有點事,可能是個兩全之策。”
有人說:“研究室主任剛調來不久,也沒位子啊!”
“位子不是問題,全在人安排嘛!”徐書記笑了笑,“把研究室主任安排好一點,給別人挪個窩兒就全解決了。”
看來人們對徐書記這一著都是同意的,隻是礙於幾位書記的矛盾,都在觀察動向,誰也不願意表態,又是沉默。吉省長逐個看了看人們,然後笑了:“怎麼都不說話呀?啊?很難有個萬全之策呀!啊?我看老徐這辦法還可以嘛!”
平哲覺得目前也隻能這樣了,原來他不知道省長是不是認可,所以沒有說話,現在既然省長同意了,他便開始征求大家意見:“看看大家有什麼意見?”
看來書記也顯然同意了,於是人們開始活躍起來,紛紛說不錯,這樣好!白剛心中還有些不快,但也覺得隻有如此了。書記最後作了結論:“那就這樣決定了。”
大家都認為是一個不錯的決定,誰也不曾料到,卻為以後種下了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