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歸黃土地 2.陝西省長說:任何時候,我保留要地的權利(2 / 2)

“算咧,不丈量了,就按部隊說的,你說多少地,咱就認可多少地!”

陝西這次表現出了關中漢子的豪爽。

國務院副秘書長張競源對此頗表讚同:

“算了,他報多少,你認多少,算是給地方上交了。”

陝西接地代表會意,連連點頭。

軍方交地代表在這一幕發生的時候始終不置可否,但他的—位協理員坐不住了,大約覺得地方如此慷慨怕裏邊有什麼“陰謀詭計”,急忙說道:

“不行,要丈量呢!”

陝西仍然大咧咧的:

“部隊說要丈量,咱就丈量。”

丈量土地時真所謂“錙銖必較”,前後兩個人扯著測繩,軍方一人,地方一人,相互監督;計數也是兩個人,軍方一人,地方一人,誰也別想搗鬼。測著測著,軍方代表感覺吃虧,“這繩子嘛,越拉越長……應該計算繩的伸縮係數。”

當年膠皮軲轆“圈地”的豪氣衝天,今天計算“繩的伸縮係數”的寸土計較,曆史折射出的光怪陸離大約是善良的人們所無法理喻的。

陝西代表驚怔一下,驚怔之後卻還是同意了。扣除繩的“伸縮係數”為實際丈量到的土地麵積。從測到的總麵積裏扣除掉軍方的地算是交出的地。這樣的交地方法的確算“粗交”。可是,一測以後,問題出來了。XX農場原報的交移民土地兩萬六千六百畝,實際丈量後,隻有兩萬一千多畝,如此,部隊欠地四千五百二十畝。陝西接地代表看,欠了這麼大一片土地,足可以安置幾個村莊的移民,勃然大怒了,硬向部隊索要;部隊呢?“我們交夠了!”根本不認賬。雙方越吵越凶,事情鬧到密切注視著交接土地進展情況的陸孝平處。陸司長勸陝西代表,很無奈地:“唉,你算了,能接回九萬六千畝,你已經成績大大的了!我原先就估計到了,你們接不下十萬畝……”

陝西仍然不服氣,你欠我的地,你該還我!沒辦法,陸司長主持召開了一次土地協調會。會議在北京水電部召開。軍方參加的是總後勤部生產處張處長、國防科工委郭處長等;地方方麵參加的有渭南地委副書記、陝西省辦公廳行政處孫處長、省水利廳副廳長等。地方人馬到齊後,總後張處長姍姍來了,屁股往椅子上一坐,一開口就火藥味十足:

“地已經交了,沒什麼可談的!”

地方代表麵麵相覷,讓這一句話給噎住了。“沒什麼可淡的”,還有什麼談的?陸司長煞費苦心精心組織的“協調會”就這麼輕輕易易不戰自潰地煙飛灰滅了。陝西代表自始至終沒說出一句話,從陸司長辦公室出來,相互隻有苦苦一笑。

這次“協調會”從開起來到結束前後不過十多分鍾,怕是中外談判史上最短命的一次會議。

陸司長既協調不成,矛盾上交,國務院副秘書長張競源召開第二次協調會,會議規格升格了。陝西代表屏息靜氣地從國務院西門魚貫而人,進入國務院辦公樓。在共和國國務院開會,他們想,夠莊嚴夠肅穆的會議該有點結果了吧?似乎感到國徽撐腰,陝西代表膽壯了,氣粗了,“得寸進尺”了:

“鹽堿地、荒灘地要除去。部隊欠的地加上荒、堿地,還差我一萬多畝地!”

張副秘書長擺擺手,以息事寧人的口吻:

“鹽堿地、荒灘地算了,地方認了。差的數量不夠的,部隊給地方補上就算了。”

這明顯是給欠地一方有個台階好下,可是,國務院副秘書長白費了苦心。

總後張處長一揚臉,一攤手,還是那句老話:

“地交完了,不存在問題!”

張競源根本沒有想到對方如此不給麵子,一生氣,嗓門也提高了:

“我不是和你吵架的!你也不要抱吵架的態度來!我是奉趙紫陽總理、田紀雲副總理的委托來處理這件事的!……”

協調又一次不歡而散,且仍然毫無結果。

假如說有結果的話,隻有一個:“陝西省政府辦公廳孫處長被氣得犯了心髒病。沒及走出國務院的門,孫處長就心髒絞痛,滿頭冒汗,差點兒一命嗚呼在了這“總理府”。

最難為的是陸司長。代表國家主持交接土地具體工作的陸司長最後的“交地報告”沒法寫。麵對愁眉苦臉的司長,陝西代表心軟了,荒灘地鹽堿地水窪地等等等等都不提了:“老陸,你就按接地九點九萬多畝寫吧。”

陸司長的難題解決了,可陝西代表仍對“欠地”一事耿耿於懷,不能釋然,操著濃重的秦腔,硬梆梆再補充一句:

“至於欠我的地算了,我不敢定這事,反正欠我的地我要要地呢!這事得找我省長,省長說不要就不要。”

陝西省長正在鄭州參加防汛會議,接地代表等不及省長返陝,心急火燎,陪同陸司長追到鄭州。省長蠻有人情味卻也挺原則地對陸司長道:

“我也知道你陸司長的難處。但部隊欠我的地,雖說我纏不過部隊,但任何時候,我都要保留要地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