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歸黃土地 2.陝西省長說:任何時候,我保留要地的權利(1 / 2)

第四章 回歸黃土地 2.陝西省長說:任何時候,我保留要地的權利

“三十萬畝”寫在了紙上,但是讓誰交出土地都像剜肉割心般疼痛。

1985年冬到1986年初,中央、省、地、縣及部隊、農墾等“多邊會議”在西安止園飯店召開,馬拉鬆會議開了一兩個月,為多交少交幾畝地,交地、接地雙方商人般地討價還價。據後來參加過這次曆史性地接交土地會議的有關人士透露:當時的情景頗為微妙,“吃飯互讓,開會吵架”。此情此景能夠想像出來,飯桌上的謙謙君子,到了會議桌上爭得臉紅脖子粗;畢竟,吃飯隻關係到個人的肚皮問題,而土地關係著的就軍方來說是軍方利益就地方來說是農民利益。

為土地權而發生的爭吵和為吃飯而表現出的禮儀謙讓正所謂“舍小利而求大義”。這在雙方都實屬“春秋君子”而難能可貴。

國務院副秘書長張競源主持召開軍地雙方會議,水電部副司長陸孝平任交接土地組長。交接土地的工作進行得異常艱難。主要爭執在土地的質量上。當初中央聯合調查組軍方代表提出,“移民不能進靶場”。陝西代表的反應就十分強烈,他們列舉事例據理以爭:1970年4月14日原陝西省革命委員會批準X X基地華陰靶場場界南北長53公裏,這樣就超出庫區335米高程以上約28公裏,(超出部分)土地麵積18萬~19萬畝。靶場又提出禁區長度35公裏,這樣也超出335米高程以上約10公裏,土地麵積約有六萬多畝。陝西認為,335米高程以上超出部分的土地明顯不屬於庫區土地,而是農民的土地。至於靶場內土地移民不能耕種,陝西代表反駁說:農民進靶場區耕種土地,曆史上早已有之……雙方在這個問題上反複爭執——有一句實質性的話卻始終沒有說出來:靶場區相當一部分土地屬於黃河灘的肥田沃土,所謂關中的“白菜心”。

現在事情到了移交土地的實質性階段了,問題回避不了了。接地和交地者都心照不宣,用心均極其良苦——

陝西:“把靶區往河邊移一下,裏邊的地(即堤內地)給移民交。”

軍方:“靶區不能移。我們投資了X X個億,移一下,對國防損失太大。”

……

好,不能移,得維持疆界。“影響國防”的惡諡誰也擔當不起。

……

陝西:“咱西起靶線,東至黃河,由南向北,或由北向南,齊齊丈量,給移民丈夠一萬六千畝。”

一萬六千畝土地,是會議定的部隊X X農場應移交給移民的土地。陝西代表說這話,心裏略略有點苦澀,他們已經不敢奢望能為移民全部接收好地,“齊齊丈量”,即意味著能夠接收一部分保種保收的堤內地,一部分易澇易淹的河邊地。雙方“利益均沾”。

農場卻不情願:

“先丈量河邊地,不夠的再從裏邊補。”

——河邊地一交,差不多就夠了。農場說:“我們交夠了!”勝利班師回朝。

大荔縣委副書記李光華曾苦笑著對筆者說:X X農場交給移民的近兩萬畝土地差不多都是河邊地,最細的土地隻有一畛地,幾十米寬,縣土地局作難了,不知道該發誰土地證……

黃河果然肆虐,淹沒田地不說,塌地塌得叫移民心疼。

接地後短短幾年,X X農場交回的這部分土地就有五六千畝塌陷到黃河裏,讓水龍王又“接收”走了……

移民苦不堪言搖頭歎息:

“國民黨時期都不納皇糧的地,你現在給我算口糧田?”

農場振振有詞反駁:

“讓我交的是土地麵積,不是耕地麵積。”

耕地和土地當然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部隊農場說得也不全無道理:反正地球上的土地都算土地,是土地就能移交。後來的華西村就被安置在渭河邊上部隊農場交出的六千畝壩外地上。華西村民中,就有本文一開始寫的“八十七名華西村先遣隊員”,原“義和村”村民。1994年隆冬,筆者也就是在這塊土地上見到了當年熱情澎湃意氣風發奔赴寧夏的先遣隊員屈建忠、趙孟才、張西育們。三十多年滄海桑田,他們全老了,他們如今耕種的屬於華西村的土地,壩內六分地,壩外地(即“不納皇糧的地”)一畝三分。與華西村毗連的馮東村情形亦如此。1992年8月一場大洪水,包括華西村,包括馮東村在內的整個華陰縣北社鄉一片汪洋澤國,糧食顆粒未收,房屋也全部淹沒……

即使壩外地,即使低窪明水地,假如能夠交夠白紙黑字上寫下的“十萬畝土地”,陝西地方政府也覺得好歹能向移民有個交代——這些當年“心疼地哭著走的”好百姓們。

原大荔縣魯安鄉(就是黃河漲水“給狗都要尋媳婦”的地方),駐紮著某部番號“13”的小農場,軍方交地代表本欲交出小農場的土地,可是,素以“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的部隊農場領導此次居然公然違抗起命令。交接雙方苦苦等待,小農場的場長就是不前來應命,軍方無法交地,隻好和地方商量:幹脆,從大荔縣小坡村的圍堤開始往北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