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67.黑暗與曙光(3 / 3)

不過,毛澤東此時最需要的還是消息。他已經兩三個月沒有看過報紙了。

毛澤東在啃著鍋盔的時候,召見了準備向哈達鋪進發的一縱隊偵察連長架興初、指導員曹德連,向他們交代說:“你們要注意給我找點‘精神食糧’來。國民黨的報紙雜誌,隻要是近期的和比較接近的,各種都要搞幾份來。”

偵察連出發以後,毛澤東又對彭德懷說:“走出岷山了,有了群眾了,有了糧食了,再給張國燾發個電報,看能不能把他拉上走。”

彭德懷皺著眉頭說:“恐怕作用不大。”

毛澤東:“我想也是。不過再試試,我們做到仁至義盡。”

彭德懷:“我把你的意思告訴洛甫。”

毛澤東:“這回不用中央名義,用你們四個人的名義——彭、李、林、聶。”

彭德懷:“這……合適不合適?”

毛澤東:“一、三軍團軍政首長聯合致電紅軍總政委,表示誠意。”毛澤東說著笑了笑,“張國燾看重軍隊,在他眼裏,你彭大將軍比洛甫、比我毛澤東重要多了。”

彭德懷苦笑著搖了搖頭。

當天,彭、李、林、聶致電張國燾,告知北出岷山以後“物資十分豐富,民眾回漢各半,十分熱烈的擁護紅軍,三個半月來脫離群眾的痛苦現象改變了”,懇切“請你們立即繼續北進,大舉消滅敵人,爭取幹百萬群眾,創造陝甘寧蘇區,實現中央戰略方針”。

張國燾沒有回音,他在忙著別的事情。

就在九月十八日這天,張國燾正式舉兵南下。

張國燾在電令餘天雲、王維舟率部打通綏(靖)崇(化)丹(巴)前進道路的同時,強令左路軍先頭縱隊第五軍和第九、第三十一軍各一個師,以及右路軍之第四、第三十軍分別由阿壩和包座地區南下。

茫茫草地,又用它那殘忍的美麗,鋪開了一張準備獵取的大網。

草地,是紅四方麵軍的一座煉獄。

張國燾氣色依然很好。

他已經在十二日的兩份電報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此時,對於中央的一切電報,他都覺得沒有必要再做理會。

自九月中旬以來,張國燾在阿壩做的惟一事情就是造輿論。善於利用會議推銷自己的張國燾,以川康省委的名義召開了“川康省委擴大會議”(即阿壩會議)。會議是在阿壩格爾登寺金碧輝煌的大殿裏舉行。像他原先預料的那樣,會議開得很成功。最後形成了《阿壩會議決議》。決議指責黨中央及其路線:“中央政治局的一部分同誌,洛、博、周等同誌,繼續他們的右傾主義的逃跑路線,不顧整個中國革命的利益,破壞紅軍的指揮係統,破壞主力紅軍的團結,實行逃跑”。決議認為,隻有南進打擊敵人建立蘇區,才是惟一正確的進攻路線。

有著長者之風的朱德在會上是唱反調的。在一片嗬斥聲中,他不慌不忙地用四川話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中央的北上方針是正確的,北上決議,我在政治局會上是舉過手的。我不反對北上,我是擁護北上的。另一位四川人劉伯承也反複說明,北上是上前線抗日,從全國形勢看,這樣做很有利,怎麼說是逃跑?川康地區各方麵條件都比較差,不利於駐軍,敵人又布了重兵,如果南下,一定會遇到不少麻煩。

但是,朱德、劉伯承未能影響全局。

張國燾憑借著他的權力和手腕,牢牢地掌握著紅四方麵軍和川康省委。也許,這還不是全部原因。“打到成都吃大米”,對那些兩三個月來一直在挨餓的八萬紅軍來說,是個具有強大誘惑力的口號。

北方,被張國燾描繪成可怕的不毛之地。甘肅、青海的馬家騎兵,被張國燾編織成不可戰勝的神話。

對於四方麵軍與川康省委(原先的川陝省委)廣大幹部和戰士,不能苛求——把握戰爭的全局,那是戰略家的事情,他們不可能都是戰咯家。在多數情況下,戰爭對他們的要求僅僅隻是服從。

他們的犧牲一樣壯烈,血花一樣燦爛,他們的經曆一樣驚天地,泣鬼神。

張圜燾在召開“川康省委擴大會議”(即阿壩會議)的同時,還召開了“活動分子大會”、“黨員大會”、“幹部大會”等一係列大大小小的會議,幾乎在每一個會上,他都在講。

不隻是講,他還會用血去警示反對自己或試圖反對自己的人——那是他的擅長。此時,他不會忘記利用它。

原國家保衛局預審科長、一、四方麵軍會合後任紅軍總部偵察科長的胡底,由於反對張國燾的分裂活動,說了“張國燾是軍閥”、“張國燾是法西斯”之類的話,被張國燾秘密毒死。

殺人的時機,他總是選擇得恰如其分。

九月十八日,當他指揮著四方麵軍和一方麵軍的五軍、三十二軍,浩浩蕩蕩向南殲進的時候,他已無所顧忌。

離開了毛澤東的朱德對他威脅並不大,他用不著和他商量任何問題,用不著讓他看電報,此時,惟一用得著朱德的地方,是總司令的名字。

朱德是紅軍的一麵旗幟。這點,張國燾心裏清楚。

九月十八日,對於長征到達陝北的紅二十五軍與西北的紅二十六、紅二十七軍來說,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天,三個軍在延川縣永坪鎮舉行會師慶祝大會,三個軍正式合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十五軍團,徐海東任軍團長,程子華任政治委員,劉誌丹任副軍團長兼參謀長。紅二十五、紅二十六、紅二十七軍分別改編為第七十五、第七十八、第八十一師,全軍團共七千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