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浩自一九三一年隨張國燾進入鄂豫皖根據地以來,第一次向他視為導師的張國燾說了“不”字。
十九日,張國燾兩次致電徐、陳,強調北進阿壩理由。第一份電報中稱:“事實上右路軍與左路軍聯絡困難,左路若不向阿壩攻擊,將無糧並多番騎擾害”。第二份電報強調:“阿壩仍須取得,一是財糧策源,必要時可助右路;二是可多辟北進路;三是後方根據。”拒不引兵東進。
為了克服張國燾的阻撓,進一步統一思想。八月二十日,中央政治局在毛兒蓋召開政治局會議,集中討論行動方向。
周恩來病重請假;張國燾、朱德、周純全因已隨左路軍行動。未出席會議。
會議依然由張聞天主持。毛澤東就紅軍執行夏洮戰役後的行動方向作報告。他指出:我們的行動方向一是向東(陝西),一是向西(青海、新疆),紅軍應向東,向陝、甘邊發展,不應向黃河以西。目前我們的根據地應以洮河流域為基礎,將來向東發展,後方移至甘肅東北與陝西交界的地區。
討論發言後,毛澤東最後作總結發言,他進一步指出,向東還是向西是個關鍵問題,應采取積極向東發展的方針。重申,左路軍應向右路軍靠攏,阿壩要迅速打一下,應堅持向東打,不應以一些困難為由而向西。毛澤東在發言中對張國燾作了有節製的批評。與會者一致同意向東發展的方針。陳昌浩投了毛澤東的讚成票。
第二天,紅軍各軍、師都收到了以毛澤東的報告為中心內容的《中央關於目前戰略方針之補充規定》。
次日,右路軍先頭部隊從毛兒蓋地區出發,向草地迸發,準備北出班佑、巴西。
已經到達阿壩地區的張國燾卻再次滯留紅軍行動,不肯向右路軍靠攏。
毛澤東、張聞天心急如焚,連續幾晚吞雲吐霧,望著天上每一縷疾走的雲……
八月十七日清晨,正在開會研究籌糧問題的紅四團政委楊成武忽然接到了軍團長林彪的通知,要他火速趕往毛兒蓋的黨中央駐地,毛澤東在等著他。
過草地!這個想法立即在楊成武腦子裏閃現了一下。
楊成武是第一次當麵從毛澤東那裏領受任務,心情十分激動,立即備了好馬,帶著騎兵偵察排,十幾匹快馬像一股疾風,不大一會就趕了幾十裏路,來到了毛兒蓋。
在一所藏民用木頭壘起來的兩層樓的上層,楊成武見到了頭發很長的毛澤東。
果然,毛澤東將右路軍擔任過草地先頭團的任務交給了楊成武的紅四團。
這就是說,紅四團要在一片凶險莫測、方向難辨的茫茫澤國為整個右路軍蹚一條北上的行軍路線來。
交待完任務後,毛澤東指著地圖對他說:“現在,胡宗南在鬆潘的漳臘、龍虎關、上下包座一帶集結了幾個師,東麵的川軍也占領了整個岷江東岸,一部已占領岷江西岸的雜穀腦;追擊我們的劉文輝部已趕到懋功,並向撫邊前進;薛嶽、周渾元部則集結於雅州。如果我們掉頭南下,就是逃跑,就會斷送革命。沒有別的辦法,我們隻有前進。敵人判斷我們會東出四川,不敢冒險橫跨草地,北出陝、甘這一著棋,但是,敵人是永遠摸不著我們的底的,我們偏要走敵人認為我們不敢走的路!”毛澤東的話像一把重錘敲擊著楊成武的心。
楊成武將穿越草地的希望一半交給了一位年邁的藏族老通司。老人六十多歲,但外表看起來比他的年齡顯得更衰老,臉上密密麻麻的皺紋堆擠在一起,不停地發出呼嚕呼嚕哮喘的嗓音,以及布滿血絲的混濁的眼睛——他的虛弱和衰老讓人擔心,不少人懷疑他是否能夠帶著紅四團順利地走出草地。
楊成武給衰老得已經無法騎馬的藏族通司準備了一副結實的擔架和八名抬擔架的戰士。
希望的另一半是紅軍本身——以“紅軍”這兩個字為標記的這個武裝群體本身就是奇跡。
八月二十一日,當紅四團的戰士抬著藏族通司,向茫茫草地走去的時候,奇跡已經開始發生了:一支支寫著“由此前進”的箭頭形路標漸漸向前延伸著,把遙遠的勝利一步步拉近了。
林彪率領紅二師的另外兩個團,緊隨其後,經草地,向班佑開進。
二十二日,中央領導人張聞天、毛澤東、博古與前敵總指揮徐向前、政委陳昌浩率右路軍主力向草地走去。
周恩來昏昏沉沉地躺在擔架上進入了草地,他已經第六天沒有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