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天子之劍,諸候之劍,百姓之劍。
“天子之劍,拿燕的石城山做劍尖,拿齊之泰山做劍刃,拿晉國和衛國做劍脊,拿周與宋做劍環,拿韓與衛做劍柄,用中原以外的四境來包紮,用四季來圍裹,用渤海來纏繞,用恒山做係帶,靠五行來統馭,靠刑律和德教來論斷,遵循陰陽變化而進退,遵循春秋時令而持延,遵循秋冬的到來而運行。
“這種劍,向前直刺一無阻擋,高高舉起無物在上,按劍朝下所向披靡,揮動起來旁若無物,向上割斷浮雲,向下斬斷地紀。
“有諸候之劍,拿智勇之士做劍尖,拿清廉之士做劍刃,拿賢良之士做劍脊,拿忠誠聖明之士做劍環,拿豪傑之士做劍柄,上效法於天,順應日月星辰;下法於地順應四時序列,居中則順應民意而安定四方……”
麻子大帥哈哈大笑,打斷賡先生的話說:
“喝酒喝酒,俺是個大老粗,不懂得這些,隻知道帶兵打仗,金錢女人。你的話或許有道理,但聽得太費勁,喝酒!要不你到我這來,做個參議,待有空我慢慢地聽你講。”
賡先生端起杯一飲而進,辭絕出府,仰天長歎。
待賡先生出了門,麻子大帥對那參議說:“孔夫子!”
賡先生會推拿、接骨。有人崴了腳,或錯了骨環,抻了筋,也都來找賡先生。
賡先生瞧瞧看看,見紅腫著,正疼得毗牙裂嘴。便捏捏拿拿,忽然“哢叭”一聲,好了。
來時還是人背著,回去,竟能一瘸一瘸地走了。
傷重的,再配上副藥,回家糊。
那時,賡先生還沒開這藥鋪。配的藥,大都是他山上采的,不要錢。珍貴的,缺味的藥,讓病人自己到藥鋪裏抓。到了中秋月圓,或是過年,來賡先生家的人便多。
街西頭的老張頭說,賡先生邪病也能治。說賡先生初來那年,他家裏連丟了兩隻雞,隻在院旮旯裏見著一堆雞毛。老張頭認定是叫黃鼠狼吃了,一怒之下,便在棚子裏打死了一隻。剝了皮,拿集上賣了。回來,老伴就瘋了,光著腳直往外跑,說胡話。正好趕上賡先生來借東西,剛進院子,正瘋著的老伴,突然就哆嗦上了,說:
“不好,我得走!壞了壞了,走不了了!”
賡先生推門走進來,忽然皺了皺眉。啥話沒說,隻去炕稍坐了,順手扯過炕笸籮,線團上撥了根帶著白線的小針兒,不經意地紮到了炕沿上。老太太突然不再哆嗦,靜下來,躺到了炕上。賡先生坐那說了會兒話,見老太太已睡著了,就借了東西,回去了。
臨走時,拔下了炕沿上的針。老太太睡醒後,好人一般,似是從來沒得過啥病。
後來,也有人得這種病的,去找,賡先生矢口否認,說從沒有過這件事。
老張太太也講過一回。說是老張頭那年得了重病,眼瞅著不行了。送老衣裳都穿了,躺在那,隻心口呼噠著一口氣。老太太去求賡先生,眼淚都下來了。賡先生說,我去也沒用。老太太急得“撲騰”給賡先生跪下了。
老張頭和賡先生的爹,早年是一塊闖崴子的,磕頭的兄弟。賡先生把老太太扶起來,歎口氣說:
“嬸子你回去,今夜三更,燒三柱香,和嫂子對跪著,一人手心一根紅筷子,四隻手對著頂。三柱香裏,若筷子朝內撇,還有救;朝外掰,就沒法子了。”
老張頭後來好了,又活了十二年。
老太太說,開始時,那筷子一頂就朝外撇,急得滿臉大汗,後背都濕透了。直到三柱香快要燃盡,那筷子才一下撇向了裏。
事後,有人問賡先生,賡先生隻是笑笑,說老太太的話,你們也值得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