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三(3 / 3)

好哇,這麼好的事,兄弟們不看誰看!老四,你現在真是越來越猛了,引領時尚性潮流哇!

窺博,就這樣,他們兄弟四個成了窺博大軍中的一小撮。

全世界的博,左邊,是在寫的那一大幫,右邊,是在窺的那一大幫,誰也離不了誰,像水繞著山,像黑夜的肚皮貼著白天的下巴,像鱷魚與它嘴巴裏替他剔肉屑屑的小鳥兒……事實上,甚至可以這麼說,博客,像某些語言中的“性”格一樣——它是陰性的,呈現出淺紅或淡灰的弱性色調,在自戀與自棄之間,在暴露與自閉之間,在咫尺相鄰的親朋好友麵前,他們寧可選擇回避的閃爍其辭,但在黑洞洞的電腦前,麵對未知的陌生人群,反倒成了最放縱的饒舌者。他們日博夜博,把網絡弄得比大馬路還要堵,狼奔豕突卻又焚心似火,小嘴不停,眾聲喧嘩……你說,我說,他說,她說,無數等待放大的細節,曲折幽暗的心理,稍縱即逝的經曆,每時每刻的喜怒哀樂。唉!博客的興盛,難道不是這個時代最富代表性的畫麵嗎?在生理上聚居取樂或相互作踐的人類,心理上卻自願選擇一個又一個的孤島,在生命的汪洋裏獨自飄零,唯一的溝通方式,就是令雙目幹燥的顯示器,以及那背後成千上萬隱姓埋名的博客。悲莫大焉,喜莫大焉!

如此說來,他們兄弟四個,也算是這個時代比較典型的參與者與譜寫者吧,要麼寫博,要麼讀博,總之,博客,你不能否認它對你的改變與影響。瞧瞧吧,現在,他們每周一次的聚會有了更為像樣的中心主題了——

老二會帶著他的筆記本電腦出來,老三貢獻出他的無線上網帳號,夏陽則帶來他最新搜羅來的花樣博客。四個人頭湊著頭,在博客上東瞧西看。最生猛的最下流的最無恥的,一網打盡,一個不漏。

就這樣,像撞車或中彩一樣,在全部的偶然與必然之後,經過了兄弟們幾個人不同方向不同口味的瀏覽與篩選,這天,他們無意進入了“宛若處女”的博。當然,名字是吸引他們視線的最關鍵因素,而進去之後,像很多慕名而來者一樣,他們沒有失望。

夏陽從善如流,拿筆仔細記下這個博名,不過以為在明天的“早讀課”上,又多了一條可以逗留的小街小巷,卻不知他與央歌的博之間,僅是一牆之隔了,央歌的秘密,不在明天,就在後天,就會被夏陽的鼠標拖到桌麵之上了。

4、什麼都要標新立異,什麼都講究個性——隻有隔膜,成了人群裏一望而知的共同點,像統一的標簽,像出廠合格章,從出生之日起,與他人的永久隔膜就被賦予,並將永遠如影隨形,如氣味般終身無法擺脫。再親近的人都會隔著一道比山還要巍峨的牆。

央歌與夏陽,隨著博客的浮現,他們的隔膜會被捅破嗎,捅破之後又會走向哪裏?或許,會形成越來越濃墨重彩的歧途、讓長期潛伏的冰山漫漫浮現、最終導致泰坦尼克號墜於深淵。或許冰山仍將處於靜海深流,他們的婚姻之舟最終安然無恙。

唉,有誰可以幸災樂禍,有誰可以額首相慶。隻要隔膜在,便有傷害在。人人頭上都有一把散發寒光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測永遠躲在暗處,你則在明晃晃地燈下……或者春風得意馬踏輕蹄,或者謹小慎微如履薄冰,身後的陰影宿命般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