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副校長到教育局去找X主任辦事,X主任風度翩翩,年少得誌,從基層教學一步步做到專職管理,算是實力派的少帥官員了,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前途無量,他亦相當自信,而自信的男人,你知道的,有種不可替代的氣質。我一度很欣賞他。
中午我們請他吃飯,他帶了四個女科員出來陪飯。到了飯桌上,不知為何,X主任突然像換了一個人,把粗俗當作幽默,他指著四個女科員一一介紹:李娟,我的星期一老婆;馬青青,我的星期二老婆……被介紹的那四個女子竟配合著露出有些輕浮的表情。我倒胃之極……這些被世俗氣敗壞了品位的男人,可憐……
他讓我想到了另一個同樣被湮沒的男人,巧的是,就在今天下午,他給我打過一個電話。那個後來湊巧又見了第二次的男人。
電話在我的包裏響起,在紙巾、小鏡子、木糖醇口香糖、備用的筆、月票中間,手機輕輕地叫起來,像從最遙遠的地方傳來的鼓聲。
我拿出來看了看,又重新放了回去。這個號碼我一看就認出來了。不過在公共汽車上,當眾接那樣一個電話是很不得體的舉動。或者說,我還在想,該不該接,接了該說什麼?
第二次的見麵……並沒有改變我對他的看法,他活得太乖巧了,像水一樣,總是跟每個置身其中的容器貼得那樣緊密。或許他喜歡自己這樣、自得於這種隨機應變的能力。
但就在那同一張杯盤狼藉的小桌子上,當我說了那麼一小段之後,他突然露出不自信的馬腳,不知為何,這非常打動我……
而回程的路上……那種美好的沉默,真不可相信,竟讓我沉迷不已……有時候,沉默用以掩蓋無知和無聊,可那晚,沉默卻像是靜海深流乃至驚濤拍岸般……
宛若處女,你看了那樣多的色情片,對他們的肉體,是知道得足夠了,或者說,知道得太多了……但男人們的其它部分,如精神深處的幽暗與曲折,你或許也應當加以留意……
下了公交車之後,我給他發了個短信:在哪裏見麵?
身為矜持者,我這個舉動有些不矜持了吧——我沒有接聽他的電話,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見我!事實上,這等於是我在提出一次約會。但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可以這樣解釋——你知道,那些昆蟲愛好者,為了誘捕一個新品種而不擇手段……我隻不過是在試圖尋找一個男人標本,一個可以放在記憶簿裏風幹、保存的優秀標本。我相信這世上應當有一些好的男人,我想要盡力地靠近他們……當然,這位不見得就是。但我不應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這應當是一個標本收集者的基本原則對吧。
4、一個是行為藝術的空想者,一個是標本主義的實踐者。
林永哲與央歌,也許是為了掩蓋各自情感需求上的真相,他們陰差陽錯地替自己尋找到了繼續交往的理由。事實上,作為旁觀者,你應當可以感知,他們在本質上,是那種所謂潔身自好的中年人,一向以為自己洞察世事,故而可以淩駕於一切世俗的關係之上,由此,他們選擇了一條危險的口是心非的路子,這條路子若走得通了,說明他們的確是道行高深;反之,也許會跟眾人一樣,一不小心中了招,傷人傷己,心血淋漓,罪莫大焉。
順便看看他們的行為藝術。對行為藝術是否真的存在藝術性,值得存疑,比如,那些走極端的環保主義者,赤裸,生食,野居;那些高調的人文主義者,為了救一隻受傷的枝頭小鳥,作秀般地動用消防車及大量人員,並以此得出沾沾自喜的媒體結論:中華之邦,已達人與自然的高度和諧。與此類似的還有自駕遊俱樂部、帳篷族、徒步旅行小組、獨身主義者、素食主義圈等等,他們的生活便像是一種“秀”,具有強烈的觀賞性和娛樂性,其目的好像不是生活本身,而是方式本身,內容並不重要,形式永遠至上。他們簡直可歌可泣,人們相信他們是貨真價實的行為藝術者。
那麼林永哲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未可知也。但你得注意他處理情感的角度——把婚外情處理成一個行為藝術,再怎麼無聊、驕情、不靠譜,都沒有關係,一旦藝術了,什麼都合理。
藝術,本來就是人世間最大的一塊紅色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