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6.江青作用究竟如何?(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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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要想更好地適應時代的需要,要想更好地為今天的工農兵服務,為當前的革命鬥爭服務,以求得在新的時代得到新的發展,也隻有努力演好現代戲,才是一條康莊大道。(葛傑《康莊大道——京劇現代戲隨感》,《人民日報》1964年6月4日)

毛澤東示下僅一年,就迅速有了結果:1964年上半年,先在全國範圍內搞各地方的京劇現代戲會演或戲曲現代戲觀摩演出,計有北京、上海、天津、湖北、黑龍江、山東、吉林、浙江、陝西等地。在此基礎上,“全國京劇現代戲觀摩演出大會”於6月5日在北京隆重揭幕。參加會演的,有來自19個省市的二十多個京劇演出團體,劇目達三十多個。大會持續近兩個月之久,到7月31日方才落幕。這是一場舉國辦現代戲運動,《人民日報》稱之為“京劇曆史上空前的意義深遠的一件盛事”;半年內,從地方到中央,一共搞了十次大型調演,投入巨大人力物力。

沒有現代戲觀摩演出大會,就沒有樣板戲。我們看到,日後的樣板戲中,《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和《奇襲白虎團》,在這次演出大會中直接誕生,《杜鵑山》、《紅色娘子軍》(京劇)的雛形也出自於此。

以上,我們回溯戲曲的曆史、“現代戲”概念的由來、1964年現代戲觀摩演出大會的背景以及它和樣板戲之間的關係,從中明確了三點:第一,現代戲是革命意識形態——具體說就是毛澤東文藝思想——對於戲曲的一種特殊意願;第二,建國後經過大約十年,戲曲現代戲發展條件趨於成熟;第三,毛澤東1962年底對文藝的最新指示精神,促成了1964年的京劇現代戲爆發。

所以,京劇現代戲的最終源泉是毛澤東,別人無法取代他這個位置。然而,毛澤東給予的隻是思想指導。他發出號召,卻沒有親身躬踐。因此我們需要梳理,這一號召是怎樣投入實踐,或者,是誰具體替他去辦這件事的?

讓我們來看一個時間表——

1962年12月21日,毛澤東在與柯慶施等華東省市委書記談話時,第一次提出“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問題;

1963年元月4日,柯慶施發表“大寫十三年”講話;

1963年2月22日,江青在上海觀看愛華滬劇團《紅燈記》演出。

以上三件事,銜接很緊。柯慶施對毛澤東指示雷厲風行加以響應,滬劇《紅燈記》的產生更堪稱神速。何以見得?因為《紅燈記》故事,取自1963年初剛剛攝製完成並上映的影片《自有後來人》(於彥夫導演);短短一個來月,愛華滬劇團就將其改編、排練完畢,推出上演,而江青也於第一時間趕來驗貨。這一連串事情,彼此勾聯咬合,可謂環環相扣。說這一切均非巧合,應該無人能將我們駁倒。既如此,江青在其中是怎樣一個環節、一根鏈條,又何必去費力否認。

江青由此攜得《紅燈記》歸。《紅燈記》就是京劇現代戲運動的“開山之作”,在時間上沒有比它更早的。就像人們說《狂人日記》是中國現代文學的開端,《紅燈記》也是“京劇革命”的開端。雖然中國京劇院和阿甲等人具體負責將《紅燈記》從滬劇改為京劇,但是,《紅燈記》由江青從上海帶回,改編的任務也由江青下達,這兩點確定無疑。

具體負責《紅燈記》改編另有其人,並未改變江青與這出戲的關係。以此將《紅燈記》與江青相剝離,看似有理,實際則將兩種關係混為一談。江青是《紅燈記》改編的決定人,她與具體從事《紅燈記》編、導、演人員的關係,是領導者與被領導者關係,後者聽命於她——或如今天俗話所說,是給江青“打工”。江青對《紅燈記》的作用,不在於直接參與創作,而在於作為組織者發動這件事、促成這件事。組織者與實施者之間,既是先後關係,也是主從關係。我近年屢次指出,對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的中國文藝,必須重視組織者、管理者的存在,甚至應該把他們放到比創作者、實踐者更優先的位置,這是因為那時的文藝具有充分組織化的特點,大至方針方向、小至題材手法,都由組織者、管理者預先規定和指定,藝術家的創作往往是描紅式操作。而這種關係,從江青介入文藝起,更加沒有回旋餘地。

以《紅燈記》有具體的編導為由,得出江青與之無關的結論,可謂本末顛倒。而且,江青對《紅燈記》未加具體過問,隻是第一階段(亦即排練前五場)的事情;據載,劇組排出前五場後,江青從上海回到北京審看,“把阿甲和李少春、張東川叫去,大發脾氣,硬說‘你們把“我的戲”改壞了!’提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意見,叫劇團‘馬上修改’”,劇組加以修改後,江青第二次審看,又提了一些意見,阿甲等再作修改同時完成後幾場(參見穆欣《述學譚往——追憶在〈光明日報〉十年》),最後,形成了觀摩演出大會那個樣子的《紅燈記》。

其實江青很喜歡直接置身於具體的創作過程,她是演員出身,跟大多數職業演員一樣,也有演員的“天性”或者說“癮頭”。在成為毛澤東的妻子之後,很長時間中她不宜繼續從事這種活動,但可以想象,她內心仍將葆有一種渴望,尤其當挾巨大權力以裁決者身份重返劇場的時候,她肯定十分樂於體驗完全由自己支配一出戲全部過程的滋味。她在《紅燈記》改編的第一階段之所以未曾露麵,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那個時候,事情太多,分身乏術。

1962年下半年她開始肩負重任以來,走南闖北,馬不停蹄,日理萬機。單是現在明確知道由她策動、讚畫或插手的大事,就包括批《李慧娘》和“有鬼無害論”、批《北國江南》、批電影界夏陳路線、批邵荃麟和“中間人物論”、批《海瑞罷官》、籌備“京劇現代戲觀摩演出大會”……除這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在人所不知的情況下,她又怎樣行色匆匆,就唯有想象了。曾身為中央文革小組成員的穆欣,對江青當時蹤影有段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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