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1.神秘“十九天”(1 / 2)

第二十一章 1.神秘“十九天”

在江青的重要提醒下,毛澤東放棄了原來“讓中央領導同誌看一下”和“回去發表”(即拿到北京發表)的想法。

江青的提醒重要在哪裏?第一,不能走正常程序,一旦請其他“中央領導同誌”看了,發表與否就要“少數服從多數”——江青判斷,凶多吉少;第二,不能拿到北京去發表,以便保密,而保密豈止為了“不受幹擾”?還在於要讓對方措手不及,拿到北京發表,很難不走漏風聲,縱不前功盡棄,也難以取得預期效果。

於是,在“絕大多數中央領導同誌”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地安排在上海《文彙報》發表。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可以測試一下反應。買帳不買帳?服帖不服帖?

我們組織的文章在上海登了以後,北京居然可以十九天不登。後來主席生了氣,說出小冊子。小冊子出來,北京也不給發行。當時我覺得,才怪呢,一個吳晗完全可以拿出來批嘛,有什麼關係!(《為人民立新功》)

江青驚呼“北京居然可以十九天不登”,值得品味。言下之意,上海文章一出,北京理當迅速反應,立馬轉載才對,可是,“居然”十九天沒動靜——這叫什麼?這叫“大不敬”。由江青的語氣,我們看見了事情背後濃重的心理意味。他們把姚文元文章當成一隻探測氣球施放出去,來檢驗對毛澤東權威的態度。結果很令人失望,“主席生了氣”。毛澤東覺得大受冷落,以後好幾年,他在多個場合重複著對北京方麵的一個指責: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實際上,在轉載姚文元文章這件事上,毛澤東隻須明確發出指示,別人自會遵照執行。照理說,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但他卻不這麼做,而是等待別人足夠明睿地自動覺察這篇文章的來頭,采取主動。等於打了個啞謎,一試愚智,看誰可以猜中。這樣做,似乎也有充分理由,因為1965年毛澤東有不少時間呆在上海、杭州,這期間,既然上海主要報紙上出現那麼一篇重頭文章,稍有“頭腦”都不難有所聯想。更何況,文章見報前一個月,在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毛澤東提出“必須批判資產階級反動思想”時,忽向彭真發問:“吳晗可不可以批判?”隻此一語,卻不深談,戛然而止,有如禪意。總之,整個過程中毛澤東似乎喜歡隔簾望月的效果。由此推想,對於轉載問題冷眼旁觀,既不明示,更不催促,大概是要等待別人自行“覺悟”。

可這一等,就像江青憤然指出的那樣——“居然”等了十九天。

對於被希望成功破解啞謎、靈敏領會意圖的別人來說,事情卻相當為難。雖然有前麵說到的一些“背景”,文章畢竟是在嚴格保密中寫成,又是以區區一個普通的文藝批評家個人名義發表。在情況完全不明的時候,將這種文章在中央大報上轉載,誰能拿得準?此外,關於毛澤東麵詢彭真可否批吳晗那件事,時在現場的陳丕顯回憶:

當西北局書記劉瀾濤彙報工作時,毛主席針對西北局的工作講了一段話,突然他話鋒一轉說:“現在我提出一個問題,”說著麵孔變得嚴肅起來,“這就是必須批判資產階級反動思想。”……與會者都感到驚愕,誰也沒有理解這句突如其來的話的含意。接著,毛主席把頭轉向彭真,問道:“吳晗的問題可不可以批判呀?”

麵對這句話,彭真同誌愣了一下,他回答:“吳晗有些問題當然可以批判。他最近參加訪問朝鮮代表團在朝時的一些講話就有錯誤。”顯然,彭真同誌對毛主席這句話的含義也並不十分清楚。(《陳丕顯回憶錄:在“一月風暴”的中心》)

可見毛澤東當時關於吳晗的話頭,是突然提及,且僅此一句,神龍擺首不見尾。而彭真的答非所問,也說明他對此恍惚得很,全不知毛澤東戟指何方。由於理解不到,彭真並未往心裏去,是有可能的。

明顯地,假如《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發表之後,毛澤東即刻明示各報轉載,則什麼誤會都不會有。但卻偏偏要捉迷藏。這究竟是何原因呢?正常情況下,這是難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