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4.異動(1 / 2)

第二十章 4.異動

我們知道,把《海瑞罷官》變為巨型炸彈,引爆它、將一切炸得血肉橫飛的,是姚文元的《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但從《海瑞罷官》寫成到姚文出籠,畢竟還有五年。五個寒署相替,是不短的時光。難道漫長五年間,一切都平靜如水,毫無征候嗎?

有篇文章寫道:“《海瑞罷官》公演不到10場,就被禁演了,觀眾如墮五裏霧中。”(王德彰《京劇四大須生的“絕唱”與歸宿》,《文史精華》2007年第3期)這說法來源不明。筆者所見其他材料,均未指明《海瑞罷官》具體演出場次,亦未出現“禁演”字樣。不過,該文隨即所說“原來江青早盯上了這出戲,她要以戲整人”,倒是有案可稽。

《吳晗和〈海瑞罷官〉》說:

早在一九六二年,江青找到中宣部、文化部四位正副部長,提出要批《海瑞罷官》。

《吳晗傳》以及很多其他文章,都有同樣的表述。《吳晗和〈海瑞罷官〉》一文出現得最早(1979年),也許後來類似說法都源乎此。但它們都沒有提及出處。經查,從1967年4月12日江青在軍委擴大會議的講話(即《為人民立新功》)中,找到這麼一句:

一九六二年,我同中宣部、文化部的四位正副部長談話,他們都不聽。

這應即江青1962年要批《海瑞罷官》一說的由來。但推敲江青講話上下文,卻發現人們明顯是誤讀。江青1962年找“四位正副部長談話”,事情是有的,但並非為批《海瑞罷官》而來,而是就所謂修正主義文藝現象整體提出意見。對此,陳丕顯提供了清楚的旁證;《陳丕顯回憶錄:在“一月風暴”的中心》說,江青約見的“四位正副部長”,是陸定一、周揚、張子意和許立群,所談內容為:“舞台上、銀幕上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牛鬼蛇神泛濫成災”。就上述內容看,約見實際是就毛澤東新近對文藝的看法進行吹風;毛澤東用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牛鬼蛇神一類字眼談論和描述文藝,正是始於1962年底。

目前,有關江青與《海瑞罷官》的關係,確實靠得住的材料,來自林默涵《“文革”前的幾場文藝風波》:

江青曾對我說過,她認為《海瑞罷官》這個劇本很壞,主張分田,同單幹風有聯係。當時還沒有提出罷官問題。有一次,她又對我說:最近,我把關於劇本的意見對主席說了,主席同意我的意見。可見,不是主席先看了劇本,是江青看了以後告訴主席的。但是,她沒有說主席要批判。有一次,在中宣部的會議上,周揚說:在《海瑞罷官》問題上,我們欠了一筆債,怎麼辦?因為江青也對周講過這個劇本的問題。但是,中宣部始終沒有組織對它的批判。

此文見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回首“文革”——中國十年“文革”分析與反思》,其寫於何時,編者未予注明。

林默涵1959年起任中宣部副部長、1960年起兼任文化部副部長。當時,文化部、中宣部的正部長分別是茅盾和陸定一;茅盾在文化部並不過問具體事務,而中宣部則有專職分管文藝的副部長周揚。我們覺得,如果江青要表示對一個劇本的不滿,從道理上隻需要找到周揚和林默涵談這件事,就可以了。如今,周、林均已過世,周揚沒有留下相關的回憶,所以林默涵的講述,恐怕就是迄今有關江青介入《海瑞罷官》事件唯一的直接證言。比較遺憾的是,他的講述沒有具體指明時間。

不過文中另有一段可以參考:

1963年以後,我同江青的接觸多了。同江青打交道,本來應該是周揚的事,但他不願意管,要我同她聯係,我無法推辭。江青曾對我說,她不是以主席夫人的身份來管文藝,而是主席讓她來管文藝。

從這個情況看,江青在1963年的某個時候具體提出《海瑞罷官》的問題,可能性更大。這一來因為林默涵明確指出,江青身影的活躍是在“1963年以後”。其次,也反映了比較合理的時間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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