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了解之同情 19.《為中華文化護法傳薪》(1 / 3)

卷四 了解之同情 19.《為中華文化護法傳薪》

戊子歲尾雅集發言集錦

2008年11月30日,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文化研究所“戊子歲尾雅集”在國際俱樂部飯店舉行,楊振寧、何兆武、戴逸、馮其庸、湯一介、樂黛雲、李澤厚、李學勤、李希凡、王蒙、範曾、餘敦康、嚴家炎、陳平原、沈昌文、董秀玉、於丹等師友與會,並分別作了講話。文化部副部長兼中國藝術研究院院長王文章蒞臨並講了話。本所全體人員與會。《中華讀書報》、《文彙報》、《中國文化報》、《北京大學學報》的友人與會。主題是中國文化研究所和《中國文化》雜誌創立二十周年。

會場清幽雅靜,自由交談論道,享受西點美食,並插以抽簽抓彩,範曾先生準備“至樂”、“大樂”、“快樂”書畫獎,伴以古琴家吳釗先生的《憶故人》和《陽關三疊》。或抵掌以談,或拈花而笑,歡聲笑語,樂何如之。上午不知何時而始,下午不知何時而終。會上發言及互動情形茲據錄音整理成文字,漶漫自在如初始,老友敘舊豈雲工。

主持人開場語

劉夢溪:《中國文化》雜誌,我們的中國文化研究所,已經二十年了。沒有想開會。所內同仁覺得不妨有一個會。可是我對值不值得不無懷疑。開會說什麼呢?一次文化部請來一些專家研究藝術和文學工作者的榮譽稱號問題。京劇名家杜近芳發言,開頭第一句是:“盤古開天地,領導不容易。”那麼如果我們開一個什麼會,倘若有人說“‘文化’二十年,如何不容易”,我們情何以堪?還是沒打定主意開或者不開。前兩天知道李澤厚要返回美國,我想,要麼就開吧。所以今天大家就來這裏了。名稱叫“戊子歲尾雅集”,請柬來不及事先寄呈,各位的座位上放有一份。

《中國文化》創刊的時候,也開了一個會,二十年前,在王府井中華書局的會議室。李澤厚也參加了,當時還有金觀濤和劉青峰。我記得李澤厚有一句名言,他說:“我很讚同創辦這個刊物,金觀濤要走向未來,劉夢溪要走向過去,我都高興,都讚成。”你這話也許有很深的含義。我是有點要“走向過去”,我在創刊詞裏寫,要了解今天,了解未來,需要了解過去。當時是80年代末,大家都要走向世界,所以我說,如果世界也能走向我們,也是我們的私心所願。二十年過去了,雖然不能說,現在的世界已開始走向中國,但是中國越來越引起世界的矚目,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我們今天,說什麼呢?我不知道說什麼。我想,還是把它當做一個自由的朋友間的聚會吧。因此,我們請的都是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的朋友,夢溪本人的朋友,或者說,大家都是中國文化的朋友。在座的各位都和中國文化研究所的創辦,以及《中國文化》雜誌的創辦,有這樣那樣的淵源,文化的淵源,或者其他什麼淵源。

我個人首先需要感謝王蒙。中國文化研究所和《中國文化》的創辦,你是有力量的支持者。當時王蒙是文化部部長,李希凡是中國藝術研究院的常務副院長,他們兩個把我從一個地方調到這裏來,支持我籌建文化研究所,然後再辦《中國文化》雜誌。在座的很多是《中國文化》的學術編委,感謝你們盡到了編委的責任,不僅當編委,還把你們最好的文章給《中國文化》發表。像李學勤先生,隻要我一個電話,他很快就能把一篇新作寄來。何兆武先生,今天在這裏,你的年紀可能是最長的,周歲八十七歲,虛歲八十八歲。可是你看,他的身體很好,他最近寫的《上學記》,成為一本暢銷書,我們也期待你的《上班記》什麼時候讓我們看到。戴逸先生是我尊敬的老師,清史專家,你也經常在我們刊物上發表文章,我想不到戴先生還曾經寫過關於清代書法的文章。

我還要感謝許多人。湯一介先生和樂黛雲先生是我很親切的朋友,從70年代末開始,每次去北大看他們,總能從他們身上看到一種學術的氛圍,使我念書問學不敢懈怠。我還要介紹範曾教授。我原來不認識他。但是我近二十年一直研究陳寅恪,陳寅恪的祖父是1895到1898年的湖南巡撫,他的父親陳三立是晚清的大詩人。我在研究義寧之學的過程中,認識了範家,範肯堂範伯子,他和陳三立一樣,是晚清同光體的代表人物,他們又是兒女親家。範肯堂的女兒嫁給了陳三立的長子陳師曾。陳寶箴戊戌被處分以後,1900年在南昌去世,墓誌銘是範伯子寫的。因此,範伯子的詩,範家跟陳家的關係,我很留意。後來知道,大名鼎鼎的範曾教授,就是範伯子的曾孫。從此,我就認識了範曾先生。而且事有湊巧,他還正式調到了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天下竟有這樣無巧不成書的事情,我也很感謝範先生。

當然,還有王文章院長,他現在是文化部的副部長。可是我叫部長非常不習慣,我可能永遠叫你文章院長,而且平時我們說話,我就叫他文章。就像李希凡,我總是叫希凡,沒有辦法。幸虧你官當得還不夠大,如果你當了國家主席,我可能還叫你希凡。最近八年來,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我們的刊物,能有今天的樣子,得力於文章的支持。他對我們很寬諒。他了解我們研究所在學術上的一些特點。在藝術研究院的背景下,有我們這樣的結構,全國沒有第二家。我們叫中國文化研究所,可是有法學家,你們了解的,是梁治平先生。有政治學家劉軍寧先生。法學和政治學可以進入中國藝術研究院的一個所,可能是一個有趣的值得思考的問題。這反映我們中國藝術研究院的學術胸懷。因此,我不能不感謝文章院長。

我也很感謝李澤厚,他是我私下的朋友,我們經常通電話。一通電話,我們講的總是和學術相關的問題。他是一個有思想的人。當我寫《中國現代學術要略》的時候,他說講中國學術史,其實是學術思想史。有一次,好像是討論施琅大將軍,涉及到一個道德取向的評價問題,他在海外有一個言論,說道德理性具有絕對價值。這個概念是康德的,但也不是誰一下子就能說得出來。否則我們就沒法評價嶽飛、文天祥、鄭成功這些曆史鼎革時期的人物。一些道德節操,道德理性,不是一下子會成為過去,而具有某種永恒性。

我也感謝平原,你現在是北大中文係的掌門,是嚴家炎先生之後的又之又之又之。你是《中國文化》的經常的作者。在學術理念上,我們有針芥之合。歡迎你的到來。感謝嚴家炎先生,他是我們的好友,好友好到我們現在共住一個小區。嚴先生的太太,是盧曉蓉,她的散文寫得極佳,很快就能寫一篇文章。她出身名門,是盧作孚的孫女,我很少看到一個年齡比較輕的現代女性所保持的傳統美德,能跟我們的曉蓉相比。

我當然還要感謝沈昌文和董秀玉兩位。他們兩位是三聯書店的老板,是《中國文化》最早的出版者,《中國文化》跟香港的聯係,跟台灣的聯係,變成三地同時出版,都是沈公和秀玉的功勞。後來我們成立獨立的雜誌社,自己出版了。但草創之功,我們不敢忘記。他們都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研究所隻要有活動,他們都會來參加。陳祖芬,我的太太,我也很感謝。刊物早期,她用自己的筆和健康換來了有識之士對這個刊物的支持。

吳釗先生,我們音研所的教授,他的古琴演奏,鮮有其匹。古琴列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名錄,就是我們中國藝術研究院申報的。我們音研所收藏古琴的數量和質量中國第一。我們請吳釗來,一是感謝他,二是今天大家會有幸欣賞到他的演奏。今天這樣的場合,如果聽他演奏《陽關三疊》《憶故人》,我們隻能物我兩忘了。

我也感謝過去不認識的一位朋友,張偉仁教授,他是台灣中研院史語所的教授,現在客座北大,他是我們梁治平先生的朋友。我們歡迎你。還有哪位朋友我沒有介紹到?噢,李晨光先生,中華書局漢學編輯室的主任,我們即將出版的《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由中華出,晨光負責,謝謝你。

我們今天是一個比較低調的聚會,沒有請電視台,沒有請記者,但是我們請了三位報刊的朋友,他們不是作為媒體有任務來的,而是作為朋友來的。一位是《中國文化報》的徐漣,她北大哲學係畢業。我可以透露一個秘密嗎?她是我們王文章院長的太太。還有一位是《文彙報》駐京的記者,江勝信,也歡迎你。還有一位是《中華讀書報》的,文章寫得很好的陳香。你們三位,如果覺得有趣,願意寫點小文字,我不反對,不寫,我們高興的程度無減無增。還有《北京大學學報》的副主編鄭園,你的到來,我們也很高興。

還有,我們的於丹又回到了我們研究所。她在北京師範大學畢業之後,一開始分配到我們中國文化研究所。六年之後,她去了北京師範大學藝術係。後來,她走上了現在這樣一條學術道路。我為她高興。旬日之間,她把中國儒家的第一部經典,送到千家萬戶。當許多民眾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文化傳統,忘記了儒學的基本文本經典的時候,她的 《〈 論語 〉心得》是一本適時的書。這個貢獻是開創性的。於丹今天來,我特別高興。

我們文化所的人,不一一介紹了,大家慢慢認識。現在編《中國文化》是兩個人,一個是胡振宇先生,他是甲骨學家胡厚宣先生的公子,是編輯部主任;還有一個是秦燕春,她是前年來我們研究所的,陳平原的博士。我也許還漏掉了誰。但沒有關係。請大家來,發言是次要的,“語默動靜,貞夫一也”。動也可以,靜也可以;說話可以,沉默也可以。那個“一”,是我們共同感悟的道。更主要的,這個環境很好,等會兒,我們這裏有標準很高的西餐。樂黛雲先生因為腿不方便,什麼活動都拒絕了,今天能來,真的不容易。是經過我跟湯先生兩個人的努力,她才肯來。因此我感謝樂先生的同時,也感謝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