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最奢華的城市:上海(2 / 3)

所以,上海人在外地,可能會比他們在上海還更愛講上海話。尤其是五湖四海雲集、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如火車上或旅遊區),他們就一定要講上海話。因為他們不能容忍當地人不加區別地把他們混同於一般的“外地人”,也不能容忍別的外地人不加區別地把他們“引為同類”,當然更不能容忍其他上海人把自己也看成了“外地人”。因此,隻要有一個上海人開了頭,其他上海人便會立即響應,興奮而熱烈地大講其上海話。這種心態,老實說,已成為上海人一種“集體文化無意識”,以至於連他們自己,也不會覺得是“故意的”。

但在外地人看來,這就是“故意的”。你們上海人不是很“文雅”不是很“秀氣”不是連吃東西都隻吃“一眼眼”,怎麼說起上海話來,就一點也不“文雅”一點也不“秀氣”不隻說“一眼眼”就拉倒,還不是為了向世界向別人宣布你們是“上海人”!

的確,上海人在內心深處,是不大看得起“外地人”。

在上海,“外地人”這個概念,顯然帶有貶義,或者帶有對其文化不以為然的意思,起碼也表現了上海人的一種文化優越感。你想,如果大家都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也沒有是非對錯之別,又有什麼必要區分本地外地?事實上,上海人確實往往是在表示鄙夷時才使用“外地人”這個概念的。它往往意味著憨大、洋盤、阿木林、十三點、豬頭三、拎不清、搞七甘三、脫藤落攀等等含義。比方說,上海人一般都會擠公共汽車(他們擠慣了),有一整套動作程序和坐站規矩。外地人當然不懂這些,上車之後,難免橫七豎八、磕磕絆絆。這時,上海人往往就會嘟囔一句:“外地人。”這句嘟囔,就帶有鄙夷的味道。上海人文明,一般不會罵“他媽的”,則這時的“外地人”,也就相當於“他媽的”。所以,在外地人看來,上海人嘴裏的“外地人”,就是罵人的話,至少也表現了上海人對外地人的鄙夷和不滿。

用“外地人”這個詞來“罵人”(其實不過是不大看得起罷了),這在全國可是絕無僅有。上海以外的其他地方,當然也有本地人外地人的說法。但那多半隻是表明一種事實,不帶情感色彩,也不帶價值判斷,頂多有遠近親疏之別罷了。也就是說,他們可能疏遠外地人,卻一般不會鄙視外地人。即便鄙視,也隻是鄙視某些外地人,不會鄙視“一切”外地人,更不會把所有的外地人都看作低能兒或冤大頭。

在這一點上,和上海人多少有些相似的,是北京人。

北京人和廣州人也都多少有點看不起外地人。不過,北京人,尤其是新北京人,一般都不大喜歡使用“外地人”這個概念,而更多地是稱他們為“地方上”。這當然蓋因北京位居“中央”,乃“首善之區”故。北京既然是“中央”,則北京人,也就當然地成了“中央的人”。“中央”要吹什麼風,首先就會吹到北京人那裏,而北京人當然也就“得風氣之先”,至少也會聽到許多外地人不足與聞的“小道消息”。這就足以讓北京人對“地方上”持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要言之,北京人的“派”,主要是一種政治上的優越感,並不帶社區優越的性質。所以,北京人一旦長期離開了北京,多半就不再有什麼優越感,反倒會因為他們的豪爽大度,而和當地人“打成一片”。北京人有政治優勢,他們當然都有理由在外地人麵前“擺譜”,牛氣一下。那麼,上海人的鄙夷外地人,又有什麼“正當理由”?沒有。

其實,這也是外地人最不服氣的地方:你上海人有什麼了不起嘛!是官比我大,還是錢比我多?你們的“本錢”,也就是你們自以為得計的所謂“聰明”或“精明”。然而,那又是多麼可笑的聰明和精明?無非是會套裁褲子節約布料,或者是會選擇路線節約車錢,而且是公共汽車錢!這幾個小錢,我少抽兩包“紅塔山”就省下。會在公共汽車站設立“站隊”和“坐隊”。可我們那裏公共汽車根本就不擠,隨隨便便上車就有座,的士也招手即來,還不貴,到底誰優越來著?

盡管在外地人看來,上海人並沒有多少資格自高自大,然而上海人偏偏比“天子腳下”的北京人和“財大氣粗”的廣東人更看不起外地人。上海話中有許多歧視、蔑視外地人的專用詞彙和語言,其中又尤以歧視、蔑視蘇北人為最,他們甚至被稱為“江北赤佬”(或小赤佬)、“江北豬穢”(或豬頭三)。過去上海滑稽戲(這是上海市民特別喜愛的一個劇種)的主要題材之一,便是諷刺嘲笑外地人、鄉下人到上海後的種種“洋相”。上海人(當然主要是上海小市民)津津有味地觀看這些“洋相”,並在哄堂大笑中充分地體驗自己的優越感。一來二去,“外地人”在上海人的“圈子”裏,竟成了顯示上海人優越性和優越感的“陪襯人”。

更何況,上海人對外地人的鄙夷和蔑視,幾乎是普遍性和不加區別的。比方說,一個上海人要對另一個上海人的“不懂經”、“拎勿清”或“不識相”表示憤怒和不可理解,便會怒斥或質問:“儂外地人呀?”似乎隻要是外地人,不管他是什麼地方的,都一樣低能。上海人對外地人的這種“一視同仁”,就特別容易激起那些也有自己優越感的某些外地人的勃然大怒。

終於有一天,積怨爆發,幾乎在一夜之間,舞台和熒屏上那些斤斤計較、小裏小氣、迂腐可笑、弄巧成拙的形象,青一色地操起了一口上海普通話。向以嘲笑“外地人”為能事的上海人,終於成為外地人共同嘲笑的對象;而曆來用於體現上海人社區優越性的上海話,則成了嘲笑諷刺上海人最得心應手的工具。

然而上海人對此似乎無動於衷。他們似乎並未勃然大怒。當然,對於外地人的種種非難,上海人心裏是不服氣的:你們隻知道說上海人精明、小氣,但你們知不知道我們上海人住得有多擠?一家幾口擠在一間房子裏,馬桶旁邊要吃飯的,不精明不小氣怎麼辦?我們上海人做生活規矩、巴結,又不笨,誰也沒有我們上海人對新中國建設的貢獻大,憑什麼該住這麼擠?不過,這些話,上海人也隻是私下裏嘀咕,並不公開說出來。上海人似乎根本無意於和別人爭個是非高低,辯個你死我活。外地人對上海和上海人褒也好,貶也好,上海人都不會在乎。最後落了下風的,還是外地人。

於是外地人就更加想不通。他們實在想不通上海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社區優越感。一個有錢有勢有文化的上海人,固然會看不起沒錢沒勢沒文化的外地人(這好理解),而一個沒錢沒勢沒文化的上海人,居然也會看不起有錢有勢有文化的外地人(盡管勢利的上海人在表麵上也會作尊重狀),而且其理由又僅僅隻不過因為他是上海人。他們究竟有什麼本錢可以看不起一切外地人,又有什麼本錢可以對外地人的諷刺嘲笑無動於衷?

3.上海商人精明到家

“精明,太精明了!”這是各地生意人對上海商人最普遍的評價。

上海人因為精明,被人稱為“門檻精”。上海人的精明,反映在日常生活中,既包括謀取個人利益的行為,更包括對個人權益、利益的維護,該得到的,他們一分也不讓。這使得上海人常常為一點點小利益而斤斤計較。在上海,人們經常看到的一幅畫麵是:在菜場上,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士為幾分錢與菜販子吵得不可開交。在生意場上,上海商人都是行家裏手,既識貨又明理,又敢於和善於據理力爭。上海人的錢不好掙。為此,韓國的一家報刊稱:“上海人都是經濟裏手,外國人很難從上海人口袋裏掏出錢來。”

上海人精明源自商業傳統的熏陶。其實,中國南方商人(如廣東商人、江浙商人等)的精明也是有口皆碑的,但是,作為區域整體人群的文化心理素質,上海人整體上被人們認為精明之至,精明已經成為上海商人人格的組成部分。可以說,上海商人的精明是骨子裏的。

因為太精明,上海商人做生意很有眼光。但是,由於太精明,上海商人大都十分謹慎小心,他們會注意到太多的細節。在做生意談判之前,他們多半已事先調查了解好了市場行情、談判對手情況等。他們的談判多半是在有了充分的準備之後才進行的。因此,與上海人做生意,常常會因個別小問題爭論不休,時間拖得很長,使人感覺跟上海人做生意很累。因此,與其做生意時必須要有充分的耐心。

上海商人勇於競爭,精於商戰。

上海具有商業競爭的傳統。

早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上海市場雖尚不成熟,此時的商業競爭卻十分殘酷。洋商與洋商之間、上海商人與洋商之間、上海商人之間,競爭都十分激烈。其競爭手段、激烈程度都讓人震撼。上海,商家必爭之地,誰能立足上海,誰就意味著擁有財富。上海是鑄造商界精英的大熔爐,在這熔爐裏,培養出了一大批商界精英。中國近代商業精英雲集上海,使他們在大上海各展雄才大略,各占“地盤”,從而使得大上海的商戰十分殘酷。上海商人個個都精於商戰。進入21世紀,上海的市場經濟已經步入成熟,南京路每天客流量達300萬人次,600多家商店比肩而立,各顯風姿。徐家彙、淮海路大型商廈不斷湧現,首尾相接,形成了獨特的“圈狀模式”。許多商家采取的競爭手段更加複雜多樣,廣告戰、價格戰、品牌戰……硝煙彌漫,奇招百出;甚至不免出現非理性競爭,比如過分殺價、相互攻擊謾罵等。但是,作為商家要在上海做生意就必須大膽參與,進行競爭。於是上海商人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商業手段之繁雜、經營思想之寬闊,令各地商人驚歎。

上海商人,經濟利益是惟一原則。

受長期的商業傳統影響,上海商人形成了以個人本位為核心的價值觀念,在日常生活中表現出講求實惠、漠視政治、關心個人和家庭生活,在商界則體現隻講經濟利益,重利潤的商人風格。

上海在長期的工商業曆史的影響下,實惠哲學成為上海人根深蒂固的觀念。把這一觀念衍化到日常生活之中,表現為上海人對實際的、具體的個人利益的重視,重視事物的實用價值,在形式和功能、審美與實用之間,上海人更傾向於後者,這一點極像美國人。追求實惠的上海人總是會在各種複雜的情況下,迅速找到自己的最大利益所在。在商業活動中,上海人較北方人較少地考慮麵子、名聲等非經濟因素,而是明確地將經濟利益放在第一位。

這種觀念反映在生意場上的買賣關係中,表現為上海商人買賣雙方都把對方看作實現自我目的的手段,把自我與他人的關係演繹為目的與手段的關係,得失的計算先於一切,商人們總是根據自己的投入多少與實際獲利的比較,評判自己行為的效果。

北方人做生意可能考慮的因素還有人情關係、地位差別等,而在上海,商人們卻很少考慮這些。上海人做生意,隻把經濟利益作為惟一原則和目的,隻考慮賺錢不賺錢,隻要有錢賺,幾個互不相識的人可以迅速組成一夥,而一旦經濟利益目的達到或這個團體達不到經濟目的,一夥人就迅速解體。

上海商人守法守紀,契約意識強。

長此以往,上海人形成了追求合理化、追求平等與規範的觀念。上海人的這種觀念,使得今天的上海市成為極具理性的城市。上海城市管理的特點之一就是熱衷於建立各種規章製度、辦法措施。如果遇到什麼新情況,上海人的傾向是立即製定管理辦法,而市民也基本服從管理。

守法守紀,遵守秩序是上海人的基本觀念。上海是我國法製觀念最強的城市。即使在舊上海,也很少有欺行霸市之徒。因為當時的商人多是移民,且有外國帝國主義的高壓控製。既然大家都是外來的,都沒有可依仗的傳統勢力,那就隻好憑自己本事吃飯,大家都應遵循相同的規則。因此,上海商人比較遵守商德、法規,這一經商意識沿襲至今。

上海人不做違法的生意,這雖不能說是絕對的,起碼是大多數上海商人的共識。在剛剛改革開放的那些年,沿海不少地方走私盛行,黑市猖獗,但上海人參與者並不多。在有些南方人看來,不違法就難賺大錢,造假賣假、偷漏稅款等頻頻發生,但上海人做這種事的人並不多。上海人是生意場上的“正人君子”,不做偷雞摸狗之事,甚至連“擦邊球”都不打。與上海人做生意時,應該遵紀守法,按規矩辦事,否則就會失去他們的信任和合作。

因為守法守紀,上海人是非常理性的,做事要求有理有據,他們契約意識強,重合同。這源自商業傳統的熏陶。上海現代商業曆史長,尤其是西方數百年商業傳統對上海的深刻影響,使得上海人形成了凡事講求公平合理、追求合理的心理素質,因此,他們較為重視合同契約。

上海商人做生意時,認真履行合同,一旦簽訂了合同,如無不可抗拒的外力影響,上海商人大多會嚴格按合同辦事,決不含糊。

4.上海牌男人最暢銷

上海是全世界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之一,所以作為男人,第一大事得掙個片瓦寸磚的。偌大的小夥子,談戀愛得叫爹媽騰地方,沒臉麵但也沒辦法。上海的房價日長夜大,鹹菜湯,半包煙,透出一份份的無奈。

活得辛苦,就難免要“適者生存”。上海男人的“精明”就漸漸練了出來。

上海人好麵子,朋友兄弟麵前是要“紮台型”的——上海男人財不大,氣是不敢粗的。氣不粗,但也不能“短”。於是就想出來一包香煙分兩檔,外麵殼子是紅塔山,放在白襯衣透明口袋裏蠻亮堂的,其實裏麵一半是紅牡丹——牡丹味道未必就差,隻是外麵流行雲煙,儂抽海煙,當然坍台。那一圈香煙,發出來的都是紅塔山,留給自己的就是牡丹,不愛“江山”愛“美人”嘛。

上海男人“精打細算”,最明顯的就是去菜場。上海的早晨一直是最精彩的。曾幾何時,上海的自由市場都成了男人的天下。而且人手一杆彈簧秤,看到“可疑”情況,亮出來即使虛晃一槍也是“卓有成效”的。這種“彈簧秤”戰術,於是在上海的商場上便培養出了一大堆的“經理”。上海男人罕見做大老板,但幾乎所有上海的洋行,都願意請上海人做經理。

在騙錢與被騙錢的案例中,上海男人很少在內。民間的經濟詐騙大案層出不窮,這事惟獨不會發生在上海男人身上,就是上海男人普遍小氣的緣故,因為小氣,也就有所警惕,也就多了個心眼,當然也就少上當受騙。不過自然也少了因為高風險帶來的高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