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馬主人們:更希望你們自本會布告之日起,在一月內,用毅然決然的錆神來將騾馬出賣殆盡,同時也要牽到其旁的市鎮上去出售好了。何以呢?因為安福寺、鴉鶓嶺、太和場、石子嶺、橫店子、覌音撟等市鎮,雖有磲馬行,而無遠方客人來購。
喔喔!一般喂驃馬的主人們一如果你們還是猶豫不決,自賣不賣,以無人要為借口,以牽出門為困難,延長秋收之時,本會即與反革命同樣的治罪,那就勿怪我們革命委員會言之不早也。切切此布。
主任屑勇
中華民國貳拾壹年陰曆五月貳拾掬日示。
這個告示很複雜了。前麵談局勢緣由,中間談方法措施,最後談政策性質,末了兩句極撼人心魄,是警告,是最後通牒不留選擇餘地。試想,連亦農還商的養有騾馬的鄉親們也成了革命對象,這場革命的支持荇將剩兒何?如果馱主猶豫不決延長至秋收還舍不得賣掉,就等間於反平命,要殺要製裁耶麼竽命泠通群眾當中引發不安與騷動是對以想像的。地主豪紳仇恨共產黨人,實不足懌,流血犧牲誠然難以避免,而一計脫離群眾,其至群眾利益相對立,後果將不堪設想前邊講到縣委記夏明震竟被亂民所砍殺,教訓極其深刻,時至今日仍應記取時事件後,由陳毅接任廣複明靂的工作,公開糾偏糾錯,代表縣委叫農民致以深切的歉意,以力挽危局。
在枝江吃大戶的後期,枝江農會和打裏洲遊擊武裝連續捕殺地主鄉紳,麵積比較大,大夥兒都殺得紅了眼僅百裏洲遊擊隊,就先後宰殺大戶地主周體泉、苄明齋加上胡天覺、鮑丙芝兄弟倆等六人。在江岸各村,先後殺掉鄉長龔指東、卞武臣、王壽章,地主白興、大戶湯煉池、董和修,大財主徐秉夫婦,追殺脫逃了土袞敢湘池、團總戴洪炳、餘吉吾等人,後者全家被殺光。許多受懲未死的鄉紳地主包括商戶不能安枕,他們預感到了家財田畝的破滅,他們麵臨著死亡的威脅。他們毫無二致地認為對匪患隻有先躲後滅,局勢迫使他們全麵聯合起來,形成強大的家族報複陣線。在國民黨止規軍的剿共聲勢中,同步同時,向赤匪嵌開了令麵而又殘酷的報複行動。敵我力量甚為懸殊。敵進攻湘鄂西方麵的兵力達到30萬。宜昌各縣由川軍劉湘二,一軍進剿,兵力達20個團。其中7個團合圍枝江、當陽地區,成立五縣聯團指揮。大兵壓境,圍追堵截,革命形勢迅即惡化。枝江全縣不足240名共產黨員,萬分危險。地主們組建清鄉委員會,出錢出槍,拉起了數千人的鏟共義勇軍加上縣區民團,和國民黨軍隊形成裏應外合的軍地聯盟。正規軍難以知道的情報,他們能知道,正規軍抓不住的骨幹,他們能抓到。
共產黨人創建了蘇維埃政權,現在誓死保衛蘇維埃政權,而一切政權應做的工作都未及去做。該政權不能發揮職能去保衛共產黨人,共產黨人也難以最終保蘇維埃。離枝江不遠的洪湖革命根據地平民同樣處境險惡,紅三軍被迫向湘鄂川黔邊境轉移。於是,在1932年春,枝江西裏洲卜下殘暴屠殺共產黨人的悲劇再度降臨。三年前,這裏彌漫著在災荒屮餓斃廠體久久不散的腐臭,而今,縱橫的河網被共產黨人的鮮血染紅,村莊大樹下,廟堂高台!:到處拋撒著他們的頭顱斷肢,進濺著共產黨員們衝天的熱血。
保安閉頭子許寅卿用鍘刀割下中共黨支部書記袁友成的頭顱示眾,挖出他的心肝爆炒後,就著酒吃光,22歲的中共區委書記季正金犧牲亍同一口鍘刀。赤衛中隊隊長阮本槐的四肢仝部被折斷,燒焦皮膚大半。他的妻子戴中秀曾娃年輕的婦女主任,被挖去雙乳,保安團把無法行走的夫婦二人裝人籮筐,抬至刑場斬首。
枝江軍事昏領、西裏洲人張子明就是在這時被捕被殺的。他的妻子傅望保也在百電洲被捕,與女共產黨員李貞一同被殺。陳家垸子鄉蘇維埃主席陳德蘭及兩個女兒被殺。枝宜遊擊隊分隊長陳光漢等6人同時被殺。在高峰寺,清鄉閉丁用大刀一次砍殺8位被俘農運骨幹,槍殺27人。在顧家店,鏟共義勇軍一次活埋中共黨員孟達夫及二親子等6人。中共黨員胡仁甲被槍殺碎屍。徐保春一家兄弟8人,被殺6人。楊安洲一家兄弟4人,全部被殺。徐寶棟一家兄弟5人,全部被殺。徐承烈一家大小8口,全部被殺。
在郭家祠堂,清鄉大隊一次殺害參加農運者39人。命令在場群眾及死者親屬,必須人人用梭鏍刺紮屍體,梭鏍不帶血不準離開。
國民黨百裏洲區區長陳楚良,自兼團防團總,在百裏洲實行大規模清鄉,四處捕殺共產黨人,百裏洲支部遭到徹底破壞。
同時期被斬殺的百裏洲共產黨人中,還有從蘇聯留學歸國的鄂西特委委員、沙市市委書記胡燦;宜都縣委首任書記羅克強等。
僅在1932年這一年中,枝江地區被殺害共產黨員150餘人,殺死農協骨幹300餘人。當年7月27日晚,中共枝宜縣委書記,區蘇維埃主席、吃大戶總指揮徐閏炎,召集幸存者舉行這一時期最後緊急會議。在無比嚴峻的形勢下,被迫做出決定,停止各種革命活動,黨政軍三方人員分散隱蔽,槍支彈藥擇地埋藏。一場異常悲壯或者說激進的農民運動,就這樣被強大的對手扼殺在那片災荒的土地上,蘇維埃失敗了。
徐國炎本人遵照黨的指示,撤退到長江以南去。緊急會議後,由兩位名叫易敬佩、閻於順的農協骨幹護送渡江,被迫離開了他的家鄉。徐逃亡後,其老父被抓打,其妻子攜四孩兒流落異鄉,進而賣掉了兩個女兒。徐國炎這位1927年加入中共的革命者和他的戰友們,會怎樣回顧和總結他所領導的上世紀的這場暴動呢?他留給了我們沉痛的猜想。
護送徐國炎渡江逃亡的那兩位農協骨幹,未久即被地主武裝編練隊俘獲,先酷刑,後被殺。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百裏洲上下湧興的第一次共產主義運動,失敗於各方強勢集團的鎮壓中。而農民暴動的狂飆也極大地震蕩了當局以及長江中遊地區全社會。農民包括與之密切相關的土地問題確曾一直是中國社會的根本問題。在漫漫的20餘年後,中共所指揮的以北方農民為主體的軍事集團,帶著切實可行的土地改革政策,重新殺回丫這片灑滿了早期共產黨人鮮血的大地,全麵的勝利即將到來。中共土改政策的推行,經過了晉綏、太行等地的嚴醅實驗,先是在東北三省取得重大成功,繼而把整個北方的農民們召喚起來,在昔日紅軍的帶領下,向著長江、向著南部中國進軍,全副武裝,誌在必奪。這時節,誰也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了。
國民黨政府此時認清了農民們的巨大作用,知曉了擁有兩畝新土地的窮棒子決不吝惜他們的步伐,真實的動力足以令他們從東三省一直拚殺至海南島。於是國民黨政府急切地在1949年的春季,力圖推行一項新的土地政策,即用贖買的方式把大地主的土地收回一部分,用以分給無地少地的貧雇農,化解中共百試不爽的土改政策,全力爭奪農村陣地。但是,這一切均告晚矣!來不及了!直到退守台灣以後,這項決策才得以實施。此為另話,本書後半部分再做詳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