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4
陳國思徑直去了丈母娘家。
今晚,曾婭表現不好,他裝了一肚子氣,又碰上夏豔堵在車前來了那一著,他可謂肚子都要氣炸了。如果他不是縣長,他早在大街上就罵起了人也有可能。縣長的肚子比起常人的肚子來,總是要大一些的。門鈴倒比他顯得穩重一些,一聲一聲心平氣和的響。丈母娘來開了門,臉跟門板一樣鐵著,他直杠杠說,我來找夏豔。說著也不管丈母娘的臉色,徑直往屋裏撞。曆來,他在丈母娘家人麵前都是充滿了縣長氣質的。他進了門,不是去滿屋子找夏豔,而是往沙發上一坐,說,叫夏豔出來吧。這樣,他就開始抽煙了。煙霧是一團一團的吐。丈母娘不理會,她生著氣哩,生著氣的人才不管你是不是縣長呢。能讓你進來,還容忍你坐在沙發上抽煙已經很了不起了。陳國思沒想到今天丈母娘會是這副模樣,這在他跟丈母娘的相識史上是破天荒的。這個丈母娘隻比他大兩歲,因為這個原因,他從來就沒叫過一聲丈母娘。一直以來,丈母娘對這件事都是默認的。
陳國思說,叫夏豔出來,她也太不像話了。
丈母娘怒氣衝衝說,是她不像話了還是你不像話了?
陳國思著實嚇了一跳,縣長的儀表抖了一下,差點就抖成了一副痞人的樣子。好的是這個時候夏豔出來了。夏豔出來時像一股盛怒的風,把一份年輕女人盛怒時的風姿和一串瘋狂的罵聲一起卷到他的麵前。夏豔叫他滾,話還說得很難聽。但是,不管夏豔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態站在他麵前,他都能立刻恢複一副縣長的表情。這可能是因為夏豔比他小很多的原因,他連在床上的時候都是那種居高臨下的心境。
他聲音低沉但有力。他說,鬧什麼鬧?!
夏豔被他這聲音一嚇,有了一秒鍾的呆傻。他就在這一秒鍾的空檔中補了一句,還沒鬧夠?!夏豔再一次像一隻到點的鬧鍾一樣跳鬧起來,陳國思就把她像抓一條魚一樣抓起來,一陣猛搖。丈母娘撲上去,準備對這個太不像話的女婿做點什麼。但還沒等她出手,陳國思已經將夏豔放下了。夏豔被陳國思這一陣猛搖,還真像一條將死的魚一樣,隻剩下愣著眼喘氣兒的份兒了。陳國思把夏豔摜到沙發上,說,想離婚是吧?想離婚還不簡單,用得著這樣費勁兒嗎?夏豔是不是真想離婚呢?這個問題夏豔自己也沒認真想過,她隻是在氣昏了頭以後做出了這等瘋狂的舉動而已。陳國思這麼一問,她不愣神了,想好好想想。
夏豔是陳國思的女人,遇上別的男人她可以賭氣說是真的要離婚,遇上陳國思就不能這樣說了。陳國思的德性她清楚得很,她要是說真的想離婚,他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她推出門去。不管怎麼說,她內心裏還是不想離開她現在的優裕生活的。陳國思是縣長,能揣度所有人的心思哩。自己女人的心思就跟塊手絹放在他的兜裏一樣,隨手就可以摸到的。
他說,我知道你並不想真跟我離婚。
他說,那就別鬧了。
他說,我不會離了你的。
他說,你們以為我一個縣長,別人會聽你們去說我在外麵混了個女人就把我給撤了?你們太天真了不是?一個縣長在外麵有個把女人算什麼?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你們鬧吧,再把動靜鬧大一點兒!再鬧大一點兒上麵就無非把我調走,我一調走,就扔了你,你還什麼也得不到。
他說完了這些話就拍拍屁股走了。他知道自己已經把夏豔震住了,留一段時間給夏豔冷靜就夠了。
出來以後,他不想回家。去哪裏呢?好像哪裏都不想去。今晚他的心裏很煩,普通人煩了哪兒都可以去,縣長煩了卻哪兒都不好去。可又不能總是站在大街上啊。在女人那兒丟失了快樂,還得從女人那裏把快樂找回來,要不,這心情就一時間晴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