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路很順。天航懷裏摟著女人,心情很好,時間就跑得飛快,仿佛是在一瞬間他們就跑完了幾十公裏,來到了玉珠峰麵前。
天航要女人自己玩著,他徑直去了指揮部。指揮部裏就黨組書記在。黨組書記是四川人,姓將,從不說普通話,但也從不說四川話裏那些粗話。在山上總離不了一頂太陽帽,因此額頭很白,眼睛以下卻顯得微黑。將書記說這回賠大了,三個大活人隻剩下三個腦殼。天航說,王總怎麼說。將書記說王總還沒上來呢。天航問三個民工是哪裏的。將書記說一個四川的,兩個湖南的,說昨晚三個民工突然想起要到公路邊逛逛,逛出去就沒回來。今天早上隊上派民工們去找,結果找回來三個腦殼。民工們說可能他們三個正好遇上了三匹狼。天航聽完就來了一句“他媽的”,罵完以後又覺得在將書記這樣的上級麵前說了粗話很不好意思,很不好意思就隻有慚愧地笑笑,笑過以後就使勁抽煙。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的時候,就隻好使勁抽煙。
天航是機電部部長兼安全部部長。對於一名機電工程師來說,機電部的活兒不難,但安全部這些破事總是很傷人腦筋,所以,天航很多時候就使勁抽煙。
王總終於也上山了,王總下車就表達了他的意思:一個人賠他媽的一萬算了,王總不像將書記。王總說普通話,普通話裏動不動就夾了粗話。他媽的自個兒跑去喂了狼,老子還得賠錢,我日操他奶奶。天航有時也說粗話,但天航不喜歡王總這樣連珠炮似的放粗。天航說一萬可能不行,民工家屬不會同意的。要他媽的同意?錘子!王總很激動,忘了是在昆侖山上,罵到後來自已就喘上了。其實王總知道事情並不是他發一次火罵一回人就能解決的。他不過是太喜歡發火而已。王總生一雙凸眼,這樣的人總是熱愛生點氣,罵個人什麼的。
氣剛勻了一點王總又開始罵天航。你他媽的這安全部長是咋當的?才幾天時間,殺人的,喂狼的都趕上了。
天航給罵得很惱火,天航也想罵人,但天航還比較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罵王總。王總實在就是個火炮,一惹就炸。於是天航就隻有這樣罵:我他媽的還能怎麼當?機械事故我能盡量讓他們避免,可這等毬事,我他媽的咋管?
那麼,你的管理措施裏有沒有關於非工作期間意外事故的處理辦法?
有啊!你不也檢查過了?
我問的是細則!比如說民工跑去日別人的女人不給錢,惹出殺人事件,比如民工自己跑出去喂了狼,你該怎麼處理?
沒有。天航的確沒有製定出這樣的細則。
天航要了指揮部的吉普車,要去工地。打上火時看見女人在前麵,便喊:上來!女人高興得兔子似的跳上車來,還沒坐穩車就衝出去了。女人“啊”了一聲,才發現天航的臉色很可怕。
你怎麼了,天航?
我帶你兜風去!天航喊。
天航把車開成一頭發怒的荒原野豹,指揮部那片灰踏踏的房屋瞬間就讓他拋到世界的另一端,小成了一塊黑斑。昆侖山嚇灰了臉,急惶惶往兩邊躲。女人睜大了眼看著前麵。感覺他們正在把昆侖山剪開,剪成兩半。那麼,他們這麼奔下去,世界就會被他們剪成兩半。這個想法使女人變得特別興奮,興奮的女人從坐位上騰了起來,朝著這個正在被他們剪開的世界驚呼:哈哈!剪!剪!剪!
可是他們突然就剪不動了。原來天航把車開離了公路,沿灘開到了一個坡腳下。女人渾身還浸透著興奮,女人的眼睛真好看,女人就用這雙眼睛看著天航問怎麼了,天航沒說怎麼了,天航一把摟過女人,含住了女人好看的眼睛。女人其實就是一架琴,知音的一次輕輕的拔動,她都會幸福得唱破喉嚨。天航說,我想野一回,像高原人那樣把你抱到這荒灘上野一回,行嗎?女人說行行。女人在天航懷裏軟得像條緞子,女人渾身幸福地顫栗。
天航真把女人抱出了車。天航脫下自己的羽絨服鋪了,把女人剝光了放上去,然後他閉上眼。
女人眯著眼看著太陽,啊!她衝著太陽喊。
啊!啊!她衝著山脈喊。
啊!啊!啊!她鐵了心要唱破喉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