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2 / 3)

王冰畢竟不是小女孩,進包廂前她已經調整好了一付自認為還可以麵對觀眾的表情。兒子撲上來問她去哪裏了,她微笑著跟桌上的每一個人說洗過澡想出去走走。

飯桌上除了小呂、天航和兒子以外,全是生麵孔,因此,天航又免不了介紹一通,但王冰仍然沒能記住誰是誰。為此她心裏很愧疚,就對每一個多笑一次,多點頭一次,然後吃飯就正式進行。小呂身邊坐著個女人,天航介紹時隻說她是小呂的朋友,但王冰看著無論如何不像朋友那麼回事。於是王冰心裏就想,如果我不在,天航會不會也帶著一個這樣的朋友?這樣想很影響心境,王冰不要自己這樣想,就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盡量做到把別人跟他說的話聽進去,而且點點頭或者也接過來說一句兩句。飯桌上太吵,而且這些人都來自四麵八方,普通話都夾舌,聽起來很累。王冰好多時候不能全聽懂,就隻好應付著點頭。幸好這頓飯吃的時間不是太長,到11點也就收場了。小呂說要請去唱歌。天航十二分的響應,王冰不願,王冰說都這麼晚了。天航說,晚?格爾木的夜生活才開始哩!沒看見太陽才下山嗎?天航的歌唱得不錯,王冰不想掃他的興,就強撐著,跟著大家一起鑽進車,由命了。

他們到的地方叫“逸仙園”,天航一掀簾子,幾雙手就伸進來了,笑聲招呼聲擠成一堆,王冰心裏明白這證明天航是這裏的常客。王冰在裏麵隻看見一片曖昧的光和一些曖昧的影像。有人在台上聲嘶力竭,有很多扭成一團在廳裏搖,四周設計著一些小竹園,竹園裏有石桌、塑料椅,頂上無燈,燈在竹園邊的噴水池裏。天航很興奮,一坐下就喊拿點歌單來,一個身上隻掛了幾條布條,臉上閃閃發光的小姐就飄到麵前,遞上點歌單。天航接過來便寫,小姐不看點歌單,看著天航的臉。小呂見啤酒上來了,就抓著小姐的手把她擰過去,說給大家倒酒,小姐便倒酒。小姐倒啤酒很內行,王冰突然就想起天航跟她說過的倒啤酒的四句口訣:卑(杯)鄙(壁)下流,歪門斜倒,惡灌滿盈,改邪(斜)歸正。她突然跟自己笑笑,在心裏跟自己說,這樣的口訣肯定是從這樣的地方總結出來的吧。

小姐給天航倒上酒,天航用五個指頭在桌上點了一下,王冰知道那是代表全家表示感謝的意思。小姐當然也懂,小姐把王冰看了一眼,目光就熄了。王冰心裏不得不佩服天航的聰明,但小姐的眼睛已經讓王冰把能夠想到的都想到了。王冰感到心口發堵,她很想喊一嗓子,但她隻悄悄做了一次深呼吸。

老天,陪嫂子跳舞去。小呂說。

天航放下了煙,伸出手請王冰。

王冰猶猶豫豫地把兒子推出懷,讓天航牽著進了舞廳。

慢四。扭結成一團一團的人影在王冰周圍搖晃。更多的不是在跳舞,而是在原地踏步,跟著節奏完成一些摸捏動作。因而,音樂聲中偶爾還夾一些很曖昧的聲音。這一個鬼魅的充滿騷情的世界。王冰想。

這地方你常來?王冰問天航。

格爾木太小,就這地方是最好玩的地方。天航說。

這裏的小姐還算漂亮。王冰說。

嗤!天航把一股酒味噴進王冰的鼻子裏,王冰趕忙閉息堵住。

工地上打架的事處理了?王冰問。

多呆幾天你就能明白了。你老公的工作都是在酒桌上和麻將桌上幹的,所以,到這些地方來耍一耍也屬工作啊!過幾天,帶你上山去一趟,你親自去感受一下昆侖山吧。我們不是在工作,是在拚命啦!天航手上使了勁,想把王冰摟近一點,王冰卻用力推擋著。王冰不是要拒絕天航的擁抱,她是在拒絕這種環境。她說,我們回去吧,天航,在家裏這時候我都睡覺了。

天航依了王冰,一曲沒跳完就回座位了。桌邊多了兩位塗著黑唇的,眼皮上塗了金粉的小姐,她們分別坐在兩個王冰沒能記住稱謂的男人膝蓋上,兩條光臂蛇似的纏住男人的脖子。她們居然能穩穩當當地接住王冰的目光。

小呂和他的女朋友也拉著手回座位來了。小呂瞥了兩位小姐一眼,說,下來吧,在嫂子麵前坐該有個坐相。兩位小姐嘻嘻笑著滑下男人的膝蓋,座到椅子上去,舉了酒敬王冰。王冰急忙舉了易拉罐微笑謝過。然而笑過以後王冰卻想給自己一耳光。她在心裏罵自己道,你他媽跟這種人還講什麼禮貌?!

王冰心裏奇怪先才那位小姐怎麼不見了。想問,就聽一個很嗲的聲音在要求大家用熱烈的掌聲請4號台的嘉賓演唱“為了誰”。這是在請天航。天航拍一下兒子的頭,說待會兒給爸爸獻花去。天航去唱歌,兩個黑唇小姐拉她的客人下了舞池,桌邊就剩下小呂他們了。王冰把兒子摟過來,悄悄對兒子說,待會兒爸爸過來,你跟爸爸說我們回家去。王子很乖地點頭,他早就想睡了,但他又無法拒絕周圍的聲音。鄰桌在猜拳,而且是一個很妖野的小姐和一個很粗野的男人。他們的聲音震驚四座。還有小姐們坐在男人懷裏時弄出的笑聲也很特別。王子進了這裏就顯得呆裏呆氣,眼珠不會轉,話也不會說。這會他問媽媽,那女的隻穿個奶罩,不冷嗎?王冰說她們不冷。她們為什麼不冷?王子問。王冰說,她們是北極熊。王子對媽媽的回答似懂非懂,但這會兒又實在很疲倦,就拱在媽媽懷裏睡了。